局(12)

它让我想到，直截了当的人生。

他让我想到，游侠一步杀十人的侠气。

它给我归属感。

如今，我和它并肩作战。

杀红了眼，划破了皮，损伤了骨。

这些都不重要。

我从未如此畅快淋漓地感到自己活着。

这实在是一种妙不可言的感受。

即使我的心还因背叛，深深地痛着。

可身体上的痛，远远麻痹着这种心里的痛，我像是在发泄，发泄自己的怒火，发泄自己最后的生命。

后来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不忍心让战马随我一起死，把它放走了。

我能带着的只有我的剑，血不停地流，沙漠里的沙，温度很高。

可是没能融化我日渐冰冷的心，我期盼着，期盼着能够再见某个人最后一眼，可是，他没有来。

我终于倒了下去，看着一轮明月。

我突然很怀念一个人。

我后悔了，我为什么不把话讲开，为什么要忍辱负重地远离他，为什么要装作自己很讨厌他的样子。

如果可以，哪怕暴露身份，哪怕成为和亲的牺牲品，我也要告诉他，我其实很喜欢很喜欢你，我其实很早就认出了你，你就是那个，我最最重要的人。

视线一点点模糊，血液流动的速度在慢慢变慢，我清楚的感受着身体一点点的冰冷下来，随着这夜晚的沙漠，一起冷下来。

我好像看到了你，你一步步向我走来，或许说，是飞奔过来。

你仿佛整个人都克制着，不断的颤抖。

我看见你泪流满面，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我看到你缓缓地抱着我，像抱着这世上最珍贵的人。

我努力的想睁开眼，再好好的看清你一眼。

可是我实在没有气力了。

哥哥，我就当你是我哥哥了。

哪怕你听不见，你也是我认定的哥哥了，能够死在你的怀里，我其实死而无憾。

哥哥，谢谢你，让我成为这样优秀的人。

哥哥，谢谢你，让我拥有这样温暖的人生经历。

哥哥，谢谢你，一直在我背后克制而真切地爱我。

哥哥，现在的我，也应该成为，让你骄傲的人吧。

番外［儿时］

我第一次见到楚钰的时候，他还很小。

被几个宫人欺负着，灰头土脸的。

他一见到我，脸上就扬起一个明朗的笑。

那个时候的我，被经过三年的洗礼，表情冷冷的。

不经意间，被这个笑容感化了。

我没有过多的犹豫，就选择了他。

在其他皇子手底下，我还需要摸爬滚打，才能够出人头地，鹤立鸡群。

可是在他手底下，我可能是他的唯一。

我可以帮助他摆脱困境，与他一起相依为命，结下最深厚的感情。

事实也是这样，我在他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想尽办法给他弄来食物和衣服。

在他被人陷害的时候，为他澄清真相。

让他尽量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尽快地成长。

可是我毕竟只比他大五岁，即使我是少年天才，又很早熟。

可是那些治国方针，理政才能，我并没有能力教给他。

于是，我只好朝九晚五地去藏书馆偷偷读书，每天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抱着今天或许是最后一天的精神，读完一本又一本的书。

再回到那个小小的属于我们俩的小屋，一点一点的，掰碎了，交给他。

最难过的日子是冬天，楚国虽然位于南方冬天，没有周国那样的冷。

可是它的水汽很重，每当霜降的时候，冻得人骨头缝里好像都钻进了冰。

这个时候，我就分外想念周国的冬天，想念我的母国。

在我小的时候，这样的日子里，我是固定要堆三个雪人的，不，后来又多了一个，可惜我没有这个机会了。

在那个大雪飘飞的冬天，那是那年的第一场初雪。

在我刚刚出生的妹妹的周岁宴上，我的父母相继离我而去。

我一下子从万人景仰变成了泥地里的可被任何人践踏的蝼蚁。

我没有了家，唯一的亲人也握在他们的手里。

我只能遵从，失去自己的自尊，变成一团可揉可捏的泥团，任由他们塑造我的模样。

不想这些了，我本来以为这一辈子我都没办法对谁敞开心扉了，感谢上天，让我重新有这个机会。

让我们这两个彼此孤单的人，可以在这个雪夜里互相依偎，给予对方温暖。

后来我找了很多次的机会，借着回周国答复情报的时候，偷偷的去看我的妹妹。

她是那样的小，粉粉嫩嫩的一团。

她被人戏弄着，一下一下地哀求着，她那样的孤立无援，让我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从那天以后，我就开始找各种各样的机会教导她，可是我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