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比黄花瘦(13)
“萧楠…”
被这声音惊醒,萧楠回头望去,一个腼腆的身影静静地站在跟前,脸很干净,好似一块羊脂玉,偶尔忽闪的睫毛下,水汪汪的眼缓缓一轮,便好似摄了魂魄一般的不真实,微微上扬的嘴角褶起几道笑纹,一块细腻的羊脂玉,又裂出几道纹。
“你是…”萧楠在回忆里打转。
“我们见过面,想不起名字了,你是…”萧楠像呆了似的张望着,一下子恍然大悟,一下子为叫不出名发窘。
“你一定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没有告诉过你。”女生朝萧楠看了一眼。
“我叫林晓惠,开学时见过面,记得吗?”
“哦…”
“一个人?没跟朋友在一起?”
“你是指…男朋友?”晓惠犹豫了一下。
“不知去哪了,节日对他来说,也许是一个累赘。”晓惠气愤地说,又用力扯着衣服,好似掐住了谁的脖子。
眼前这张俊俏的脸,又成了一面死寂的墙,萧楠心里,一丝愧疚横冲直撞,像儿时弄脏了人家的墙,却不敢面对大人。
“你也一个人?”晓惠眼里,萧楠应该是一双。
“刚才还有很多人!”萧楠脸上,浮起一丝干涩的笑。
“一直跟他们在一起?”晓惠不放心地问,好似萧楠在说谎。
“有一阵子,一个人,现在,还有你。”萧楠笑着回答。
晓惠捂着嘴,一脸高兴的样子,好似听了一句很好笑的话,萧楠不擅长讲笑话,禤逯说萧楠是木头人,所有人都表示同意,寝室里一阵哈哈大笑,萧楠木讷的脸,像一张扑克牌,一动不动,可心里清楚,一个字,一句话,牢牢装在心底,好似外婆讲的故事。
“没女朋友?”脸上的笑收住了,晓惠突然问。
“没有。”很干脆地回答。
“没女朋友,是不是很丢人?”萧楠如此认真地望着对方,像对待一件很严肃的事。
“只是…很可惜…”晓惠低着头,没有说下去。
“只要不丢人,有什么可惜的?”萧楠如释重负。
“你怕丢人?”晓惠仰起头。
“我怕…心理有问题。”犹豫了一下,萧楠小声地回答,心里竟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作了木头,与一根木头讲心里话,倒也无拘无束。
“越担心的事,就会成为现实。”晓惠讲了一句有智慧的话。
“好事担心,坏事不担心,就万事大吉了!”萧楠说。
晓惠的脸上,浮起一丝羞涩的笑,太阳躲到了云后面,好似一张娇羞的脸,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天空一下子变得美丽起来,仿佛一块巨大的帷幔铺在天边,闪着如金子一般的光,晚风轻轻吹拂着,轻柔地滑过肌肤般。
公路两旁,路灯笔直地延伸出去,拖着视线跑到极远的地方,黄色的光,像一面细纱垂下来,满地落叶蜷着身子,皱皱巴巴,像儿时的书。
“谢谢,这个重阳节我没有一个人过。”昏暗的灯光下,晓惠回过头,一脸认真地说,在她心里,这个节日成了一件严肃的事。
“下次见面,你记得我的名字吗?”走了一段路,晓惠突然回过头大声问,好似放不下心头的牵挂。
萧楠呆望了一下,才重重地点头,担心晓惠看不明白,又做了一个“OK”的手势,徐徐晚风中,落叶飞向空中,清澈的天空一下子浑浊了,灯火阑珊处,忽明忽暗,稚气的脸浮起一丝安静的笑,无声胜有声,夜空如此怡人,花花绿绿的叶子,时左时右,遮了离人的眼,雪花似的洒落下来,笼罩着漆黑的大地。
萧楠没有回寝室,踱着步子,在一片寂静的草地上,如老人一般悠闲地散步,心里却是快乐的,恨不能像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这样的开心简简单单,却漫无目的,好似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不知下一步去向何方?
父母来信说,一切安好,除了外婆念叨起萧楠,心里总无法平静,可怜的父母,从不提对孩子的想念,厚厚一沓书信,几次电话中,一字不提,淡漠的好似不知人情冷暖,对想念这样费脑筋的事,萧楠也是陌生的,解释不清,笔下写来也冷冷清清,一笔一划生硬地凑一起,歪歪倒倒,如不修边幅的脸,每到过年的时候,站在雪地里,伸着一双冻红的小手,讨要奶糖的小姑娘,萧楠却十分怀念,大概是总会甜甜地叫一声哥哥的缘故,眼睛却一直痴痴地望着几颗糖果。
思念是一种罪责,拖着孤独的心寻死觅活,看惯了人世的生生死死,却也像一个感情的动物活着,竟也十分难得。
“重阳节…为什么?”草地里,一个躺着的人,正胡乱地说着话。
“咦,怎么是你?”萧楠走近后,仔细看了看那张脸,奇怪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