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30)
“你说我以后去教人唱歌跳舞如何?”云雀从身后爬到身前,顺势倒入秦桓升怀里。
秦桓升知道他通晓琴棋歌舞,确实可以当作一条谋生之路,不过现在不急,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养好身子。
“嗯好,以后再说。”云雀慢慢闭上眼,闻着秦桓升身上的味道,安心踏实地准备入睡。
秦桓升抬起手,反复抚摸他的小腹,像在对待最珍贵易碎的宝物,他道:“雀儿,谢谢你。”
云雀又睁开眼,“谢我做什么?”
秦桓升似是陷入回忆,缓缓道:“我行军多年,早已看淡儿女情长,也见惯了生死离别。怕耽误人,我其实从未想过成家。”
听他这么说,云雀集中精神,困意再次全无。
“直到遇见你。”秦桓升笑了一下,“你曾说老天待你不薄,让你在云水遇着我。其实是我三生有幸,得以娶你为妻。”
“不不不,别这么说。”云雀连忙摇头,“你待我好,救我命,不嫌弃我的过去,我才是被上天眷顾的人。”
秦桓升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然后额头相抵,道:“两个不幸的人相遇,倒成了幸运的事了。”
云雀用力点头,“我们就是世间最幸运的人,将来孩子也一定会很幸运很有福气的。”
秦桓升望着他的眼睛,道:“你要知道,在我心里,孩子永远第二,你是第一。”
云雀羞赧地笑了,“我也一样。在我心里没有什么能超过你。”
秦桓升勾了勾唇角,回应他一个轻柔却珍重的吻。
月色荡着清波,光影似层层涟漪。二人如天鹅交颈一般说着悄悄话,两颗心在耳鬓厮磨中挨得极近,极近,怀揣着不言而喻的情意,共同进入甜蜜梦境。
【全文完】
第22章 番外 浮萍
(一)酷暑
烈日当空,黄沙漫天。
秦桓升靠在沙堆背后,皮肤被晒得破皮皲裂,滚烫的汗水啪嗒掉落,一滴接着一滴,砸在地上已经干瘪的水袋。
他已经四个时辰没有进水了。
这在军营是常态,他早就习惯。只是现在迫在眉睫的不是水源紧缺,而是胡人又一次大举入侵边关。秦桓升和其他将士在原地稍作休息,保存体力,时刻准备浴血奋战。
“秦哥,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了,你打算回家么?”
说话的人叫高迁,跟秦桓升并肩作战有一年多的时间,年纪比秦桓升还小好几岁。
秦桓升尽量忽略喉咙灼烧般的痛感,言简意赅道:“不回。”
高迁叹口气道:“我倒是想回,只是这仗还没打完,想回也回不去啊。”
秦桓升精神紧绷许久,现下没有多余的精力同他讲话,只淡淡地“嗯”一声算作回应。
高迁没注意这么多,接着道:“我媳妇儿还怀孕了呢,这么久没回去,也不知道她肚子多大了……”
秦桓升望着漫天卷地的黄沙,沙哑道:“再熬一熬,马上就能回去了。”
“是啊。”高迁感慨道,“等边关收复了,我们就能回家了。”
回家。
秦桓升在心里默默读了一遍,握刀的手不自觉收紧。
“秦哥,你难道不想媳妇儿吗?”高迁的嘴唇已经干燥起皮,他艰难地咽口唾沫,好奇地问道。
秦桓升微笑道:“我还没成家。”
“那你父母呢?”高迁道,“二老在家肯定惦记你。”
秦桓升摇了下头,“我父母已经去世了,家里没人。”
高迁自知失言,抬手摸摸鼻子,讷讷道:“这样啊……”
秦桓升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无碍。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至亲至爱之人,心中少份牵挂,哪怕有一天战死沙场,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二)早春
云雀又被桑嬷嬷打了。
他下午跳舞的时候摔了一跤,砸了客人的场子。桑嬷嬷给他一顿鞭子当作教训,同时还罚他晚上不许吃饭。
桑嬷嬷教训人的时候喜欢用细竹条,别看它像柳枝似的轻轻飘飘,实则抽在皮肉上又狠又重。抽下去的一瞬,那股狠劲儿仿佛能穿透肌肤,嗖嗖直达四肢百骸。
云雀背部全是火辣辣的血痕,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能一动不动趴着,实在痛得受不住了,他就抓起被子狠狠咬住,哭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雀儿,开开门,我给你拿了药膏来。”
屋外说话的人叫柳莺,比云雀大三四岁,是宜春院鼎鼎大名的头牌。
“姐姐,你走吧,”云雀闷声闷气地说,“不然被桑嬷嬷看见了,连你一起挨罚。”
柳莺已经不知道偷偷帮云雀多少次了,每次云雀被罚,柳莺都会悄悄给他送饭送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