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尘怔了一下，抬步追上。

然而不给他追上的机会，人影如烟消散，白雾变化又变化，仿佛一个无形的阵法，挡住了空尘的去路。

空尘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在这之前占星卜卦他从未见过，恍若在探寻新的大陆。空尘站在原地，似有气流在周身窜流，他一时间迷了方向，不知该往哪走。

“你在找什么？”

“是我吗？”

“我一直都在啊。”

“快！快拉住我的手！”

耳边响起一道辨不清雌雄的嗓音，音色清冷中携着几分温柔。

“今日占星卜卦，纵使会夺小僧性命也罢，横竖不过一条凡命。”

“小僧动情，便是负了佛祖。动情之后却又与他生离，岂不是负了君。既负佛祖又负君，小僧如何能存活于这世间？佛不容我，天下也不容我。”

这两声……

空尘一向波澜不惊的眸子陡然缩起，这是他的声音。

“北方部落若不投降，便屠尽尔等。”

“我柳清熠向来以诚待人，便是待下人也不薄，你为何……背叛于我。”

空尘心头一震。

白雾中的小人，嘴角渐渐溢出一抹血水。

现实中的空尘猛地睁开了眼，脸色刹那间白了白。

“空尘！”

“空尘大师？”

两道关心的声音同时响起，而裴洵却先一步从位置上起身，抬手扶住了空尘摇摇欲坠的身体，开口时的语气是陡然间难以掩饰的关心，“怎么了？”

“没事。”

空尘敛了敛心神，缓缓阖上眼又很快睁开，神色渐渐恢复平静，淡然道：“多谢世子。”

音落，不露痕迹地轻轻推开裴洵的手。

空尘眼眸微闪，看向柳清熠，“柳姑娘，此行，留意亲信，便可保万事顺心如意。”

柳清熠很快便反应过来，起身颔首道谢：“我明白了，多谢空尘大师。”

末了，又补了句：“清熠告退，明日会将谢礼送入寺中，也会多添香火。”

“慢走，忘归送客。”

第617章 喂！你啥时候还俗（8）

裴洵负手而立，眯眼微笑，“这位老先生，本世子有一些私事要问问国师大人，不知道您能否给本世子点空间。”

老先生轻拢白须，偏头望向空尘，后者迟疑垂首后，老先生方才轻嗯了声，退了出去。

杳七识趣地抱着狐裘披风也离开室内，站在外边守着。

他与老先生对看了两眼，只觉得这人越看越眼熟。

屋内。

待众人走后，裴洵忍不住用更严肃而不容置疑的语气问，“你方才怎么了？”

脸色一霎那间惨白，要么是精神力受到重创，要么就是看见让空尘不舒服且恐惧的东西，这是裴洵的经验，他可不相信空尘说的没事。

空尘眼底飞快掠过一抹诧异，很快又很浅，裴洵并未察觉到。

“世子或许过于敏感了些，小僧无碍，还请放心。”空尘拥有着一副精致俊秀的长相，浓密修长的睫毛随着他抬眸的动作，如一只停歇的黑蝴蝶陡然展开双翅迎风飞起，令裴洵有瞬息间的惊艳感。

“实不相瞒，本世子曾经在西域遇到过一位德高望重的占星卜卦师傅，他曾告诉我，拥有占星力的凡人精神力必是比旁人要宽阔要醇厚些，但这等窥探天意之事，还是少做的好。”

裴洵双目专注而深意地盯着空尘，“你是天宸国的国师，是这世间少有的占星卜卦天才，还请国师大人顾好自己的身体。”

空尘从容不迫地微笑回应：“世子放心，小僧本就爱惜自己的命。”

“那最好。”裴洵点头，目光悠悠：“国师大人可要记得一句话，你生来不为国，不为民，为的是自己。”

空尘眼中的光忽明忽暗，良久后轻声低笑：“世人如此诋毁世子，可小僧眼中的世子，倒是看得清，也拎得清。”

“国师大人缪赞了。”裴洵微微颔首，负着在身后的手微颤了几息，却又是忍不住问道：“你身体，当真无恙？”

“无恙。”

空尘当下颇有些忍俊不禁，他有种被对方当做孩子的错觉。

“本世子有很多事日后都要来叨扰国师，所以这瓶雪凝丹便送给国师了，有事吃两颗，没事当糖嚼一嚼。”裴洵音落，便是不由分说地把那瓶天宸国有价无市的丹药至宝塞到了空尘手中，“国师保密，这是本世子偷来的。”

说着，煞有其事地一笑。

对方虽然这么说，空尘却是不信。

世子再怎么风流，再怎么名声不好，那也不会做这等鸡鸣狗盗之事。再者，今日一见，这世子可与传闻中的不同。

嗯……要如何言。

比传闻中的有深度许多？

“今晚一见，本世子甚是满意，国师，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