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类(110)
三思目光转过去,见那人上衣已经褪去一半, 露出左半边胸膛,另一边则挂在大臂上,欲落不落的。
男子平时包裹在白色长衫下的体格略显单薄,然而此刻袒露出胸膛和脊背,跳跃的火光勾勒出肌肉流畅饱满的线条,每一寸皮肤都彰显着年轻身体的张力与勃发。
三思飞快挪开目光,起身就要往外走。
虞知行赶忙开腔:“我手都断了,你怎的如此铁石心肠?哎哟疼死我了,若是着凉了,这手肯定更好不了了。你这人,帮伤患解个衣裳怎么了?又没让你帮我脱裤子。”
三思原本已经心软回头了,听见最后一句话又登时翻起了白眼。
虞知行见势立即收嘴:“哎哎,别走别走。我错了,我不正经。岑姑娘大人大量原谅我这一回,就当可怜可怜我,啊。”
三思:“……”
虞知行费劲地往她这边挪了几寸,抬起右手,拉住了她的袖子,冲她笑了一下。
三思在他身边蹲下来。
虞知行身上的水渍尚未干透,细细地覆盖在男子起伏的皮肤表层。他的发冠被河水冲落,头发披散下来,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一滴水从他的下巴上滴落,划过胸膛,顺着腹部的肌肉两寸一波折地向下流淌,最终洇灭在腰间的布料里,留下一道蜿蜒曲折的水渍,在火光下泛出金色的光。
三思五指收紧又张开,拉住他的衣裳,替他把上半身褪了个干净。
此时她才看见虞知行脊背上一道一掌宽的青紫伤痕,从左肩延伸到右侧腰窝,触目惊心——是从屋子里逃出来的那一刻挡在她背后被房梁砸的。
三思心中很不是滋味,默默地将他的衣裳提起来,拧了一把水。
虞知行不着痕迹地回头看了三思一眼,见她正默不做声地把那件长衫展开铺在石壁上烤火。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短暂的沉默中滋长的情绪,于是十分夸张地动了动身体:“唉,疼死我了。这要是在京城,就该找平昌坊最好的姑娘给我摁一摁,最好还能煮一盅素燕羹来吃。这荒郊野外的,没吃没喝没床没被子没美人,啊是了,这不还有你么,不如你来帮我揉揉。”
说着便正襟危坐地向三思展露自己光溜溜的脊背,十分刻意地动了动脖子,牵动着肩背上的肌肉,还一眼一眼地瞟着她。
三思:“……”
此人委实活该。
她从山洞角落里捡了两根结实笔直的木枝,朝着虞知行走过来。
虞知行悚然往身后的石头上一缩:“你要做什么?”
三思将木枝扔在他脚下,拎起自己半干的裙子,用力撕了一长条布料下来。
拖长的“刺啦”一声,在这山洞里格外响亮。
虞知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动作,脑子已经不知道一拐八道弯地跑去哪儿了,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不大好罢,这是不是太快了,我万万不知你竟然喜欢这样的?不不不我还没准备好……”
他看着三思在自己跟前蹲下来,朝自己伸出手,嘴上抗拒着,手却出自本能地往前伸。然而还没等他的厥词放完,从那同一副喉咙里便骤然传出“啊——”的一声惨叫。
惨叫之凄厉,使得山洞中余音袅袅,顺便惊起了洞外休憩的一小群麻雀。
虞知行转眼间便疼出了一脑门的汗,颤抖着看着三思用那两根树枝固定住他的左臂,颤声道:“……你竟然不打一声招呼就接骨?你是不是肚子饿了,存心想疼死我然后吃我的肉?”
“自己摁着,别动。”三思支使他自行按住胳膊上的树枝,咬住布条的一端,一圈一圈地将那两根树枝和他的手臂固定住,“你的肉?呵,太骚了。”
虞知行:“……”
思考片刻后,他十分确定,此话是在骂他来的。
一段布条不够,三思再从自己的衣裙上撕下一条布料,与虞知行手臂上的那一截打了个结,从他的脖颈上绕过去。
她在这个动作时单膝触地,微微起身,手臂越过虞知行的头顶,上半身忽然与他靠得很近。
从虞知行的角度,可以看到她水渍未干的衣领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微微敞开,纤细的脖颈微微伸长,拉出一道细腻漂亮的弧线,湿润的长发贴在皮肤上,遮掩了若隐若现的锁骨。一绺发梢勾过他的鼻梁,他不自觉地闭了闭眼,仿佛嗅到了她身上某种独有的气息。
三思说是在认真为他包扎,也可以说是在走神。她那绕绷带的动作是出于身体本能,思绪却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她正将布条绕过虞知行的脖子,谁知那伤患不仅丝毫不懂得低下头配合,反倒直愣愣地支着脑袋,继而微微抬起了头。
三思有些烦地想要将那颗脑袋摁下去,并未意识到此时二人的距离有多近,正膝盖点地,支起身子动作。然而下一刻,就在她的左手在那人颈后接过右手递来的布条,正准备顺着肩膀绕下去时,忽然被他抓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