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类(146)
“对了,今日早些时候还来了一位姓岑的公子,也是明宗的少侠,大约与姑娘关系匪浅。”
三思脑子空了一下,然后心脏忽然跳得快了些:“他……他叫什么名字?”
小厮道:“若小的没记错,应该是叫做岑饮乐,是明宗内门的二公子。”
一股难言的喜悦冲上三思的头脑,她的心嘭嘭地跳起来,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岑老二岑老二岑老二,总算总算总算能见到他了。
园子委实很大。三人走的这条小径大约是流觞园的主路,过了最外围略显松散的竹林假山,里头层次分明的园林布置中便能瞧见一些亭台和十分罕见的石桌石凳,影影绰绰地能看见或站或坐或闪动的人影,有远处隐约的交谈声,甚至有刀兵相击的比武声。
三思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何年年此地宾客络绎不绝。她才走进来片刻,便喜欢上了这个地方——能在偌大的登封城里有这样一片惬意又舒适的风雅之地,谁都很想来坐坐的。
前头的人似乎稍稍多了起来,三思能听见四五个人凑在一起谈笑的声音。
还有流水声。
小厮道:“过了这进庭院,里头便是我家居士待客的地方。眼下虽然居士尚未出来,但大多宾客都在此地。小的不便随意进出,二位尽管自行进去寻人,茶水点心皆有人侍奉。”
三思和卫三止向人道了谢,踏进庭院。
细小的流水从脚尖前流淌而过,三思踩着小石块走过流水,顺着缓坡上行,一路看见好几拨人三两成群地谈天论剑。
想要见到岑饮乐的心情像某种富有奇怪口味的泉水,一开始那份即将久别重逢所带来的单纯喜悦并没有持续很久,某种十分容易察觉的忐忑逐渐浮上水面,让三思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微微张开,既令自己兴奋,却又莫名地有一分不那么容易察觉的胆怯。
一时找不到目标,她正着急地四处张望,却越望越乱,正巧一位端着茶水的婢女经过,三思连忙叫住她:“这位姑娘,请问这儿有没有一位姓岑的公子?明宗门人。”
婢女向三思微微点头行了一礼,以头朝向溪流上游方向,道:“明宗来了两位公子,一位姓高,一位姓岑,此刻都在前面。姑娘您逆着这鹅卵石底的溪水向前走,不出片刻便能遇到一片开阔的楼台。二位公子就在那儿。这茶水还是刚从他们那儿撤换下来的。”
三思:“那……”
她还想问些什么,可是快要脱口而出了却又不知该怎么问,纠结了片刻,发觉似乎其实也没什么非要现在拉着一个无关紧要的旁人刨根问底的,于是冲那小婢女道了谢,拖着卫三止往上游走。
他们越往里头走,越觉得这个云泥居士委实阔绰。方才他们所见的那一小条涓涓细流不过是这园中溪水极小的一个分支,那溪水的主干在一道缓坡下的平地上分了流,凿成大大小小数条支流,流到这园子的每一个角落。
就是在这分流的地方,三思望见了那婢女口中的“开阔楼台”于假山和松柏参差露出的一片飞檐。那些楼台建在缓坡上,周围种满了应季的蝴蝶兰,风一吹,就像满世界的蝴蝶都轻飘飘地扑动着翅膀,连带着这一大片土地都仿佛要被它们带走了。
她远远地瞧见那最大的亭子里似乎坐着几个熟悉的身影,愈发加快了脚步,就差使出轻功飞过去了。
三思的脸上绽开无比明亮的笑容:“岑——”
“——哎小心!”卫三止高呼。
“哎哟!”
一个人快速从三思跟前通过,却来不及刹车,二人迎面撞上,脑门撞脑门,各自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三思觉得自己的脑子裂成了八瓣。
卫三止连忙啰嗦着跑过来扶三思:“你你你你怎么不知道看路?”
三思捂住脑门,眼眶里盛满了生理性泪水,咬着牙:“……少啰嗦,我感觉我这条小命都要没了。”
她和对面那位受害者各自坐在地上捂着脑袋缓了好半晌,才刚刚缓回来一点神智,三思感觉到自己的脑门上一阵阵发热发胀,于是向对面的人发出无端指责:“你怎么不知道看路!”
对面的人同时发出控诉:“你的脑袋怎么这么硬,是铁做的吗!”
三思捂着脑门,睁开眼。
对面是一位年轻人,看上去年纪和虞知行展陆他们差不多,摔在地上的样子很狼狈,连佩剑都落在了一边。
三思看见对方的脑门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一个大包,喃喃道:“……你肿了。”
对方亦泪眼汪汪地呆呆地看着她的脑门:“……你也是。”
卫三止:“两位祖宗,这是撞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