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类(155)
“我记得你说你当时没把握杀了她。”
“确实,功夫很好。但缺点也很明显。”夏窍再看了一眼正将坐在身边的男子往水里推的三思,“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心太善。我显然是要杀她,可她只想着甩掉我。若换做是我,当时必然毫不犹豫地下杀手了。”
居士听出了夏窍语气中的好笑与兴味,平静地道:“阿窍。”
夏窍抬头看了居士一眼,笑意微微收敛。
“有意思的事情世上多了去了,这样的不算什么。”居士柔声道,“别光想着玩。”
夏窍低头:“是。”
“那位姑娘,什么身份?”
夏窍:“只是方才匆匆一瞥,暂时不知。”
“那就先去打听打听。若是有点什么,就做得小心一点。”居士微微笑着,不紧不慢地道,“若是没什么要紧的,就直接杀了罢。”
坐在溪水下游的三思对这场捎带上自己的谈话一无所知,她正忙着和岑饮乐唠嗑这一路上的见闻,还有听自家二哥这些年在外所见的奇闻异事。
卫三止和欧阳如玉和那些大家长们坐在一块儿几乎要憋死,前者眼睛滴溜溜地一转,找到了三思他们的所在,就拉着欧阳如玉蹿了过来,和他们扎堆聊天。
欧阳如玉来的时候见到高倚正不在,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大马金刀地坐下来,直接从三思他们的碟子里取点心吃,浑然没有先前耗子见到猫似的怂样。
欧阳如玉此人,据说完美继承了其父的优良传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惹祸精。然而他父亲老年得子,等发现自己儿子跟当初的自己皮得如出一辙时,欧阳进已经快六十岁了,十分接受不了这种旺盛的精力,尤其他皮得与父亲太像——上了年纪的人大都已经花了很长时间反思自己年轻时一系列的蠢,欧阳进的反思就落在了自己儿子头上。
怀着一腔“此子必不能重蹈老夫覆辙”的热血,欧阳掌门试图将欧阳如玉教导成如高倚正那样的名家典范,因此对他管教得特别严格,搞得欧阳如玉一个大好青年,每次见到那些板着脸的长辈就怕得要死。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欧阳如玉的性子没被管住,反倒学会了比如阳奉阴违等无数与长辈斗智斗勇的奇招。
欧阳如玉看到三思:“三思妹妹,方才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你还记不记得我?”
三思:“我记得你为了追别人家的小姑娘,打肿脸充胖子地答应帮人抓十只花蝴蝶,结果自己怕得要死,拿了一堆草茎扎的蝴蝶给人家送去,关键是你自己连草扎的蝴蝶都害怕,装在篮子里直接手一抖,当着人姑娘的面就直接把蝴蝶都扔地上跑了。”
岑饮乐也记得这回事,当时爹带他和三思去逍遥门参加欧阳门主的寿宴,欧阳如玉那时候是三思这个年纪,而三思才十二岁,莞尔一笑。
卫三止:“哈哈哈哈哈哈哈。”
欧阳如玉:“……这种事情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还有,蝴蝶,蝴蝶啊!你们不觉得那玩意儿丑得跟鬼似的,翅膀就算了,关键它那个身体,比蜻蜓还要可怕!”
三思在袖子里掏了一阵。
欧阳如玉:“找什么?”
三思:“啊,找到了。”
一只硕大的碧绿蚱蜢忽然怼到欧阳如玉鼻子跟前,后者呆滞了一瞬,然后惊起鸡毛满天。
三思:“哈哈哈哈哈哈哈。”
岑饮乐:“快收起来,不然如玉要跑了,不跟我们待一块儿了。啧,我送你的东西就这么拿来吓人?”
三思:“哦。”
岑饮乐:“收起来了,如玉回来。”
欧阳如玉很没骨气地提着衣裳下摆满头炸毛地小跑回来。
说来也奇怪,欧阳如玉明明和岑饮乐同年,却总像是岑饮乐比他大似的。
大概是长得太具迷惑性了,二十五长得像个二十的,三思心想。
宴席进入后半段,该吃的吃饱了该喝的也都喝够了,于是进入群魔乱舞的环节,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趁这个机会拉关系见人,人声盖过了乐声。溪水上游坐着的那几位世家大派的人物先退场了,三思他们聊了一阵,也就先撤了。
三思:“我们还在待这儿做什么?”
岑饮乐:“怎么,困了?”
三思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红霞:“按理来说这个时辰是不会困的,可我们吃了一个下午啊,是只猴儿也该困了。”
岑饮乐:“先别急,来都来了,不待够了怎么行。”
欧阳如玉:“你可别说要去见我爹他们。”
“怎么会。”岑饮乐拉过一位收拾酒水餐盘的婢女,问道,“敢问裴居士眼下在何处?”
三思和卫三止小声喃喃道:“原来姓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