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类(285)
被赵阔几乎点在鼻子上,上官溟没有说话。
就连旁边听着的虞知行都觉得扎心了。
然而上官溟还是无法接受现实,试图挽回:“老赵……”
“别说了,你嘴里一个字老子都不想听。”赵阔气得狠了,“有本事你自己去问杨白,问他到底认谁做爹!”
他说完这话便摔袖走人,上官溟在原地待了没一会儿,也脚步缓慢地离开了。
虞知行在偷听这方面十分谨慎,等到上官溟彻底离开视线,他才小心地动了一动,发出了一点声响。
他飞快来到三思先前所在的地方,果然,她人已经不见了。
他四下环顾寻找线索,在树干上找到了她留下的标记,一路追了过去。
三思离开的距离并不远,但林中草木相当芜杂,显然通常情况下不会有人涉足。虞知行每走一步都需要高高地抬起膝盖,大跨步地寻找可以落脚的位置,最终,他在一个陡坡前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坡上往下探身,什么都看不见,于是大声询问道:“三思?”
底下传来拖动重物摩擦枝叶的声响,过了一会儿,从坡下传来回应:“这儿!”
三思站到了他可以看见的地方,正一手捏着鼻子,仰着头冲他招手。
虞知行站在原地,比了一下那陡坡的高度,纵身的那一刻,看到三思脸上浮现出惊恐的表情,配着她那捏成一条线的鼻子,显得惊骇又滑稽。
虞知行心下觉得不对,但已经来不及回头了。他一跃到底,落地的那一刻,脚下猜到了一个柔软且无比有质感的圆柱形物体,滑了一下。
这若是放在寻常人,这么浑身拧一下估计得把腰拧个半残,但虞知行摸爬滚打的经验着实丰富,他顺势转了一下脊柱,弯曲膝盖的同时以手撑地,在三思惨不忍睹的视线下再一次撑到了那富有弹性的圆柱体上,然后自鸣得意地站起来,拍了拍手:“怎么样,本……”
三思在他提步靠近的那一刻避如蛇蝎地往后连退几步,视线从他的身上挪到他身侧的地面上,再挪到他的手上。
虞知行:“……”
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动了动鼻翼,一点一点地扭过脖子。
三思掩面,不忍直视。
一具严重腐烂的尸体正躺在虞知行的脚边,而他方才踩到且摸到的,正是那尸体的腿。
虞知行猝不及防和那血肉模糊的肉块打了个照面,面色僵硬,用那只碰过不该碰的东西的手挥开被自己惊扰的嘤嘤嗡嗡的苍蝇群,机械般地抬腿,离开那尸体七八丈远,且始终举着那只手,仿佛是身体上新长出的多余部位,恨不得立刻处理掉。
三思:“你别过来,太臭了。”
虞知行:“……”
真是没有丝毫同情心。
虞知行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嘴边的笑容仿佛是被木偶线扯起来的,毫无灵魂。
他强自压抑着怒吼的冲动,状似无比冷静地从旁边的大树上摘下两片叶子,从手掌擦到指缝和指甲盖。
他很想闻一闻这只手现在的味道,但那具尸体所散发的恶臭太过浓烈,已经令他几欲作呕。
他继续往后退了几步。
三思怜悯地摇摇头。
虞知行想到方才自己下来之前听见的重物挪动的声音,刚下去一点的毛骨悚然重新又升起:“你刚才是在做什么?你不会在搬、搬……”
他指着那被苍蝇团团围住的腐尸,后面的话难以启齿。
大概是因为嗅觉灵敏,三思此刻站得格外的远,捏着鼻子道:“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把那棵压断的枯树搬开,让它露出来而已。”
虞知行松了口气。
但他对三思这种动不动就靠近死人的习惯感到十分不解:“你不觉得自己管的闲事太多了吗?”
三思道:“你不觉得谈兵宴的时候在少林的地盘上死人不太寻常吗?”
虞知行道:“已经死了不是一个两个了,有什么新鲜的。”
“确实不太新鲜。”三思指的是尸体,“但先前死的那些都是被人明目张胆杀的,这个可不一样。你想想你多费劲才走过来,平时根本没人来。这儿也没有其他的血迹,显然这尸体是被人抛到这儿的。你再看看他的脸——脸都被人撕了,显然凶手想要藏匿这次谋杀,而且死者很可能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虞知行看着三思揪了草叶,团成几个小团,把自己的鼻孔塞住,然后走过来,贴心地递来另外两颗小草团。
虞知行把自己的鼻孔也塞住,正想夸奖她两句,却听她抢先开口:“你来得真及时,我还没看清他的死因——”
虞知行:“——想都别想,要看自己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