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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类(71)

作者: 谈树 阅读记录

三思瞪着他。

她这辈子最怕山上几位大长老,每次她闯了祸就要被变着法儿地惩戒,轻则打一顿跪祠堂不让吃饭,重则抄书几十遍或是在梅花桩上扎马步倒立好几个时辰——她在山上有一小半时间都用来跟长老们斗智斗勇,听见他们的名号就打哆嗦。

但她一转念就反应过来了,虞知行那溜门撬锁的功夫出神入化,分明是个惯犯,居然还栽到她的头上。

虞知行见她那先是震惊后是愤懑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伸了伸头,甚贱地亮出自己的脖颈:“来,掐死我?”

视线的重点忽然落在男子修长而筋骨分明的脖颈上,三思一懵。虞知行背后是夜空,脸和脖子都埋在阴影里,被星光和灯火勾勒出一圈绒绒的轮廓。

只见那凸出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三思也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

好想……咬上去……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三思就清醒了。她整张脸热得要爆炸,不可置信地瞪着上方笑得闲适的虞知行——

这这这这这是是是是是在、在色诱吗?!

她脑子里仿佛有颗火弹轻轻一炸,冒起袅袅青烟,登时双手掐过去:“鱼头你要死!”

虞知行:“……??!!”

三思手劲大得出奇,他冷不防被摁在了瓦片上,在那双看着不太起眼的手下断了一刻呼吸,好在三思掐着他猛摇了几下就撒了手。虞知行躺在房顶上咳嗽喘气,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明白方才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莫名其妙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我为什么要被掐死……”他捂着脖子,懵着脑袋,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被掐死也太丑了……”

三思:“……”

她猛地喝了一大口冷酒,脸上的热度却丝毫没能降下来,仰头欲再饮,只倒出了几滴残酒。

她把酒壶扔在一边:“多谢款待,改日我请你。”

虞知行不知道她什么毛病,方才还气冲冲地要把人掐死,这会却忽然冷了下来,语调平平,简直客套。

该吃的都差不多吃完了,剩下两块鸡肋一会儿拿去给郭府的下人喂猪。

二人麻利地把房顶收拾干净,正欲回房,虞知行却望着主院那边,疑问:“怎么那么多背着……背着什么东西?”

三思卷起油纸,往那边一看,一下就认出来了:“是大夫,一个个的背着药箱呢。”

“前两日都只是一两个大夫,今日怎的那么多人,郭敏该不会是撑不住了吧?”

那从房中出来的一拨人少说也有五六个,簇在主院中,大晚上的十分突兀。

二人对视一眼,虞知行头一撇:“去看看。”

于是二人从房顶跃下,直接奔主院去了。

管家引着那些大夫出门,三思与虞知行到的时候,高氏正巧端了一碗药在门口。

三人各自见了礼,高氏让下人把药端进去,嘱咐他们放凉了再给老爷喝,然后向三思他们迎过来。

虞知行道:“问夫人安。郭大侠身子骨可还好?”

高氏盘着高高的发髻,少许白发隐在发髻里,在夜里看起来比白天还要年轻些。她走路的步伐很小,不太稳,人看着十分憔悴,对着二人攒出一个体面的苦笑:“估计没多少日子了。”

“这……”虞知行有些惊讶,与三思对看了一眼,“方才出去的那些大夫……”

“都说撑不住了,眼下只能靠药吊着命,能撑多久只能看造化。”高氏眼中盈满泪意,“毒入肺腑,早就不能治了。”

“您说……什么?”三思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毒?”

高氏用手帕擦了擦眼泪:“抱歉失态。”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家老爷这些年身子骨每况愈下,此番连遭打击病倒,请了多位大夫看诊,才有一位大夫提出老爷是中毒。当时我也是不信的,于是花重金请了这些大夫来,昨日才确认是毒根深种。今日将他们一同聚在病榻前想法子,但都没有长久之计。”

虞知行上前一步,眉头紧皱地询问道:“这究竟是什么毒?何人所下?何时中毒?”

高氏道:“此事说来话长,竟是家丑。二位请移步随我来。”

二人跟着高氏来到一处茶室。

跟进茶室伺候的正是昨夜被虞知行威逼问话的嬷嬷,她点起灯,昏黄的油灯照亮室内。

“大夫说,这毒少说也有十年了。”高氏在二人对面坐下,中间隔着茶桌。

嬷嬷弯着身子为三人泡上今年新出的春茶,高氏见她弯身时动作迟缓,有些奇怪:“你今日怎的看着不甚爽利?可是身上有什么不好?”

三思悄悄地与虞知行对视了一眼。

嬷嬷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笑了一下:“昨夜没睡好,人上了年纪就会有些毛病。夫人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