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29)
谢盏莞尔,逗他:“已经这么喜欢你了,可怎么好?”
郁宁都快哭了,眼泪簌簌往下掉,有些不讲理地说:“你不要这么喜欢我,不要,我不值得,我是傻子,是怪物——”
“谁说的,”谢盏捏着他的下巴,说:“宁宁是我的心肝儿宝贝。”
“我不止喜欢你,我爱你。”
“你值得,”谢盏语气温柔又轻缓,“宁宁,你勇敢,坦率,善良,比这世上许多人都要好,明白吗?”
郁宁从未被人如此夸赞过,傻乎乎地望着谢盏,又哭又笑,谢盏耐心地吻干净他的眼泪,依旧是咸涩的,他却从中尝出了一点甜意,浸润肺腑。恍惚之间,谢盏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慕洗砚辗转几世,都不曾说过一个悔。
情之一道,不过你情我愿,冷暖自知罢了。
35
不再执着于那些未知的将来,谢盏重又变得坦然自若,珍惜着和郁宁在一起的每一天。
但是谢盏并不满足于此,他不是慕洗砚,他是这古刹中成的大妖,郁宁他要,而且只要眼前这一个。诚如郁宁所说的,纵然他百年后有转世,那个人还是他的郁宁吗?
他不但要郁宁,还要他纯粹热烈,毫无保留的满腔爱意。
少一点儿都不行。
他要郁宁陪他同生同死。
郁宁虽然是个小傻子,可兴许是从小就饱受恶意,有些方面,却分外敏感。谢盏知道,郁宁心里还是有几分忧虑,谢盏享受郁宁为他发愁的模样,可又有点儿舍不得。
秋末冬初的时候,谢盏突然对郁宁说,让郁宁给他怀个孩子。
郁宁愣了愣,看着他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耳朵红,下意识地说了声好,可后知后觉地又说,“你不是不喜欢吗?”
谢盏脸色没变,说:“宁宁肚子里的,我怎么会不喜欢?”
郁宁脸都红透了,捂着肚子傻乐。
不成想,第一场雪来的时候,郁宁竟当真怀上了孩子。
没过两天,鹤亭就直接闯进了古刹,他是厉鬼,一向不喜欢寺庙道场,尽管这庙阴气重,他也鲜少进来。
大殿里佛祖金身金漆斑驳,慈眉悲目,谢盏在打坐入定,僧袍墨发,像极了佛门的俗家弟子,半点都不像妖。
鹤亭在心里嗤了句装模作样,劈头盖脸就问他,“谢盏,你让郁宁怀个妖胎,你想害死他?”
谢盏波澜不惊地看着鹤亭,他知道这些日子,二人常有来往。郁宁从小就没有朋友,难得这般高兴,谢盏忍了忍,也就由了他去。
他说:“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宁宁的生死?”
鹤亭冷笑道:“这傻子太傻了,被人吃干净了还道谢呢,小爷看不过去,怎么着?”
“谢盏,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盏站了起来,慢悠悠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他愿意给我生妖胎,旁人管不着。”
鹤亭气坏了,怒道:“你不就欺负他傻么!换个聪明的,哪个肯给你做这种蠢事!”
谢盏笑了,说:“我就喜欢他傻。”
鹤亭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睛都泛着赤红,谢盏不闪不避地看着他,心里那股子郁气好歹是发泄了,才开口,“我需要一个媒介。”
“将灯芯封入他体内的媒介。”
鹤亭怔了怔,“……灯芯?”
他知道谢盏的来历,自然也知道他的原身,可灯芯本就是青灯的一部分,如何能轻易取出来,还放在人的身上。
谢盏不以为意,冷静地说:“妖胎与我同源,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媒介了。”
鹤亭沉默了许久,道:“你这是想让他成妖……”
谢盏笑了笑,“成不了妖,充其量不过半个妖怪,从此郁宁便是我的灯芯,与我同寿,再离不了我。”
鹤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喃喃道:“……你疯了吗?生取灯芯,莫说郁宁受不受得住,你大半修为都得折进去。”
谢盏说:“寻常人的身体自然受不住,可有妖胎为媒,妖胎强韧贪婪,自然能承的住灯芯。至于修为……”他笑了下,“不过多费些时日。”
鹤亭听他不疾不徐地说来,只觉得荒谬,他和谢盏也算相识快五百年,从未想过谢盏有一天会偏执至此,说:“你根本都算计好了——你问过郁宁吗,他愿意成个不人不妖的怪物,一辈子都跟你绑在一起,还有那个孩子,只是因为你的私心……”
谢盏看了他一眼,鹤亭顿时没了话。
谢盏说:“他会愿意的。”
他笃定又从容,“妖怪本就不是善类,郁宁早该明白。”
36
郁宁肚子里揣了个妖胎,小小的,还不显怀,可却已经是顶能折腾了。
郁宁平日里最喜欢吃谢盏做的东西,可如今吃了吐,吐了又吃,折腾得精神不济,眼睛都没以往明亮,终日恹恹地趴在谢盏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