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隐梦(455)
“你去哪我便去哪。”姑苏亦水与他相视一眼,针锋相对,相执不让。
“你想如何?”寒歌陌并不怀疑她当真这样去做,她在他心底已然如同疯子差不多,同这样的人讲利益全然行不通。
“我不想见他。”姑苏亦水眸光微沉,态度退让了些许,开口接着道。
“你见不见与朕无关。”寒歌陌至今仍旧不信她与承国关系,或者昨夜叶宸枫的态度能够说明她的重要,但这并不意味着一定是出于男女之情,更可能的怕是利欲联盟。
“是,我见或不见与你无关,所以今日,你有何条件与我来谈,放弃你心底对承国的预谋。”她眼底似乎有片刻的动容与幽光,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一如既往的隔了山水千里。
“什么?”寒歌陌一时未曾听懂她的话,片刻的寂静后,他只觉越发深陷迷雾,不明白到底他与她在玩弄什么把戏。
“姑苏亦水的命,不需要叶宸枫来赎,我与漠国的债,不用牵扯旁的是非,你若想圈地三千,自与我讨,三年前的人命,三年后的山河,我欠的东西,再深再重,无需不相干的人来还。”
她一丝感情不着,话落竟觉六根未净,七尘难断,到底一个放字难,大梦黄粱也难免不识归路。
他与她到底总只能道一句不相干,爱不得爱,恨不足恨,只愿各行其路,再不必各自拖累。
“你若能还皇兄一命,朕放手承国又如何?可皇兄早就活不了,一切都成了河岸旁的一抔土,今日既能一石二鸟,朕又何须二择其一。”寒歌陌嗤之以鼻,眼底一点锋芒乍现,人命债并非任何东西能偿,他又凭什么要心慈手软,错失良机。
“那便各凭本事。”姑苏亦水不予反驳,她亦知人命无偿,但她此生所为之事,即便大多荒唐,桩桩件件却皆无后悔,俯仰天地,不愧己心。
“战场上生死由命是各凭本事,今日你我分执一面是各凭本事,我便此身一命,你自家国山河,成王败寇,争得起我便输得起。”
她不悔执三尺杀人剑,今日拦路之人,她一样当杀不误。
“那便最好。”
寒歌陌只平淡一句,他自有骄傲不屑,更不畏战书烽烟,各凭本事杀人,各凭本事报仇,各凭本事坐北朝南,如此足矣。
他话音方才落地,便听得车马外一声长剑吟越之音,似乎有一刹的杀机冰冷。
朱越顾不得许多,只沉沉的跪在了马车前,单膝执剑,目光灼灼似火。
他并非不识大局,他只是等的太久,再也等不及了。
“陛下,末将求一战。”
他顶着众人眼光,冒着性命之险,跪在御驾之前,再不能挪动分毫。
“陛下,末将求一战。”
他扬声,这三年风霜隐忍,家破人亡尽在此一句之中,退不得,放不下。
“陛下!末将求一战!”
一战,千军万马,故梦荒凉。
姑苏亦水侧眸,眉眼高低,只是毫无温度一笑:“陛下的部下似乎比你更加急不可耐,果然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他是忠的先是朱氏帅旗,其次才是朕与漠国。”寒歌陌不为所动,不辨喜怒的接言道。
“三年前活下的朱越。”她微不可察一怔,默然片刻,冷如勾月的抿唇。
“他求的是朕,请的却是你。”寒歌陌不动声色的言道,他自希望朱越能借此放下前尘,一心效忠朝廷,却也知道如今利害轻重。
他这样说便是留了余地,由她自己选择,她若安好无恙,朱越倒也未必急于这一时半刻的机会,正是如今有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一跪才会这样恰如其分的落在马车前。
姑苏亦水缓缓的收回目光,透过眼前车帘,仿佛已经看到了外边那道孤绝执着身影,其实凡人大多如此,七情六欲,谁又不是活的煎熬,若是她不曾拼死一战姑苏上清,怕是不下如此。
他让她看到了身前影子,于是乎,她微敛眼眸,她本欲一回故人坟前,若非如此,成全他又有何妨。
“我与他一战。”
她忽而抬眼,掠过面前人夹杂几分复杂难喻的神情,挥手掀帘,迈步走了下去。
“起来。”
她垂眸俯视了一眼地上人,立在了原地。
“你来求战,今日便一笔算清,此前种种,我并非未曾察觉,只是不想你竟执着如此,一次暗杀不成,仍是不曾死心。”
她从来不会忽视想要索命的仇人,冥宫追查到他的身份,她便了然一切因果,这才会有此后之事,不曾想他逃出了囹圄够,仍旧耿耿于怀,一刻不曾放下。
“今日一次,生死由命,此后尘归尘,土归土,你我两不相欠。”朱越缓缓站起身,他声音克制着颤抖,显得几分喑哑,带着一身红尘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