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隐梦(558)
“你可还认得它?”
姑苏亦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自枕下摸出那只双金镯,捧在掌心放在他面前。
他与她对视一眼,似乎仍然没有什么反应。
姑苏亦水倒也说不上失望,只是仍旧有些怅惘的笑了一下,将东西放回原处,远远的躺了下去。
莫名其妙的生出这么多变数与未知,她着实感到了棘手,这尽二十年都仿佛被麻烦上身了一样,无论她何时想放下,天意总要让事与愿违。
不过是两天的事,他在回来竟遭了此等变故,打的所有人猝不及防,若真是因为绝门的设计,那她倒是想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才会义无反顾的动身。
红帐掩下人影幽幽,不知何处蔓延的一段暖香,引得人困意上头,她懒得再去揣度他的心思,闭眼竟也保持着这种姿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方醒,一半身子沉沉,姑苏亦水推不动不知何时接近的人,只能暗自一寸寸的抽出手来,活动了下有些麻木的筋骨。
只是一瞥见,却发现上边多了个双金镯子,不用再看第二眼,她都能确定,这必是昨晚压在枕下的那只。
愕然间回眸,她却没料到对上了双清醒的眸眼,赤褐色瞳仁,带着几分凛冽与涣散,如同昼伏夜出的猛兽一般,警醒而睥睨。
“水。”
他惜字如金,似乎已经等她醒来许久,一双眼泛着微红,以命令的姿态吩咐她。
姑苏亦水实在没有料到他竟然能够开口,相较之下,连挑剔他命令的语气都忘了。
怔然了良久,直到他极有耐心的一双眼,都开始变得有些郁躁,她才满足了他的要求。
捧过一杯温水,她特意在他面前定住了许久没有送去,凝眸深深看他,问道:“你可认识这东西?”
腕上金镯子衬得肤色如雪,她掀起半臂,质问于他。
“认识。”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生冷,却依然耐心的回复了她一句。
姑苏亦水将手中杯子痛快的递了过去,有些如在雾中的恍然,甚至差一点要忘记了昨日他的异常。
“是什么?”
她蹙了眉,待他饮尽杯中水,执意问到底。
他不由得捏紧了手中杯子,挑剔着扬眉,塞还给她。
“手。”正经又正色的回答。
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将手中杯子扔到一旁,干脆利落的转身下床,红纱帐摔得飞扬,落了他一怀艳色。
他轻飘飘的挥了挥袖,似乎也没什么脾气,与昨日判若两人。
本想一走了之的姑苏亦水看着殿外乌泱泱跪了一地,满是人头攒动,怦然关上窗。
不过转念间她便想到了许多,这个时候,不知他不能出去见人,就连她也最好能躲则躲,能避则避。
这些个文武大臣,她虽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但也能确定,其中必然和绝门的长老,脱不了关系。
昨日他们铩羽而归,又怎会舍得在如此紧要的关头,闷在房中闭门思过,自然是巴不得紫宸殿这边动静闹得越大越好,直到众人皆知,没有后路可走,逼得不得不开殿门,迎接万人审视目光。
她犹豫的回眸,看向一身清爽,已经更衣完毕的叶宸枫,目不斜视的迎上前去,正拦住他的去路。
他似乎有些不悦却又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不近人情的定住脚步道:“朕要上朝。”
姑苏亦水忍不住想知道,他到底都记得些什么,又不记得些什么,若不是有先前镯子一事的警醒,和门外熙熙攘攘赶早而来的大臣们,她怕是当真信了他一本正经的鬼话。
“你不能去。”她冷硬的反手将门锁上,毫不客气的拉着他直奔向御案前走去。
“上朝!”
他杀气腾腾的扫了她一眼,不情不愿的被她按坐在靠椅上。
“好,现在就去上朝。”姑苏亦水目光微冷,抽出一卷空白的卷轴,铺展在他面前。
御笔奉砚,红袖添香。
“写!封我为贵妃,垂帘旁听!”
她一身冷戾之气不亚于他,盛势凛然的迎上他的目光,一把推了纸笔。
殿外的大臣不同于绝门,不打发不行,乱打发出事,她不能不铤而走险,冒天下之大不韪,换一个合适的身份,插手承国内政。
叶宸枫似乎顿了一瞬间,与她视线焦灼了许久,忽而眼底有破碎的锐光,一闪而逝的消失在漆黑中。
沉浸在另一处天地中,他艰难的固自挣扎许久,一把抓起案上的朱笔,几次指尖不稳,墨汁颤颤的溅落一桌零星。
她看在眼底,眸光微闪,不动声色的靠近他的左右,伸手攀过他的后背,紧贴了上去,五指紧握住他执笔的手。
“你奉我做贵妃,我就不取下它,一辈子。”她腕上双金镯一声磬响,磕在了桌角上,五指葱茏似玉,划过他腕上命脉,低头细语连,凑的太紧,蝶翼一般蹁跹的羽睫,一眨之间似乎要扑在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