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鲠在喉(55)
后座上的人喘了一口气,咳嗽了几声,嘴角泄出几声压抑的低喘。
方子晟回头看了一眼他,指尖微动,把烟掐灭了。
他得尽快了,这人的身体状况委实比自己想的还要差一些。
楚四昏昏沉沉的睡着,身体像在冰火的交界处般,时冷时热,他肺部疼的厉害,四肢也酸痛得狠,可尽管如此,也在铺天盖地而来的疲惫中昏昏睡去。期间被方子晟叫醒,喝了些水,却怎么也吃不下那干硬的饼干。
方子晟皱着眉头,咬了一口饼干咀嚼,嚼碎了后捏着楚四的下颌嘴对嘴地哺了过去。
楚四嫌弃他的口水,却没有力气躲,被喂了一口的粘糊饼干碎。
方子晟似乎勾起了嘴角:“你一天没吃了,胃里总得有些东西才能支撑着。”
楚四没有接话,嘴角撇了撇。
该说自己命大吗?这么一番折腾居然还有活头。
“睡会吧。”方子晟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楚四垂眸,感受着他的手掌在自己额头触碰后又离开,搭在身侧的手抓紧了车座上的真皮,紧绷光滑的真皮并不能被手指抓起,只是徒然从指间划过。
就像是有的东西,就算真的有触碰到的可能,也抓不住。
他不该抱有不合理的,可妄可笑的心思,哪怕是一闪而过都不该有。
他不能忘记,他不是什么方四。
他是楚四——竟管这个名字带给他的幸福远远少于痛苦,却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他自己。
车子平稳地飞驰,车里的空调暖洋洋的,即便这会已是深夜,露气浓重,车内也不显冷意,楚四不敢继续昏睡,却抵不过身体的疲惫,不多时便半梦半醒了。
方子晟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了,可是距离自己要去的地方还有些距离,加上要避开一些干道,有所顾忌,恐怕时间上还得额外加上两小时,能在天亮前赶到就算是顺利了。
他又回头看了眼楚四,这一瞧却心下陡然一惊!前些时刻还庆幸没有发烧,怎么这会脸便红成了这副模样!
方子晟一个急刹车,探手过去。楚四的额头特别烫,脸颊通红,上唇起了干皮,牙关紧咬像是拼着什么劲般。
“四儿!”方子晟试图叫醒他,发烧成这样便不能再让他这么昏睡,必须保持清醒,他可不想让这人变成傻子。
“四儿!”方子晟提高了声音,那手背在他面颊上用力拍了下。
楚四牙关泄出一声轻吟,却仍不见醒来。
车停在僻静处,方子晟眯眼看了他一会,重新坐回到驾驶座开车,这会的车速又提升了,远远超过了路段的限速。
半个小时过去了,楚四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死*人般的青白,方子晟又一个急刹车,抽齐车门下放水的卡槽中的一罐饮料,拉开易拉盖隔空泼到了楚四脸上,似乎这样的刺激便可以叫醒昏睡的人一般。
可结果可想而知。
方子晟捏着空罐子,嘴唇微张,面上渐渐浮出些迷茫之色。
他到底在做什么……怎么会做这样可笑的举动……
易拉罐“砰”的一声落下来,撞在车底发出沉闷的响声。
方子晟像是突然惊醒了般,眉间一抖,摩挲着指尖垂下眸,又从那盒烟里抽了一根,打开窗子,点了火。
浓重的夜中,烟蒂的那点火光模糊不明,弱如蚊虫。
他点着烟却没有吸,只是着迷般看着烟头处上升的烟雾,瞳孔深处盖着一层薄纱蒙住了所有情绪。
这样发呆的情境可一点都不像处在危险境地逃亡的人。
烟身慢慢着完了,细小的火舌点到了方子晟的指尖,把陷入呆滞的人烫回了神,他扔下烟蒂,面色仓皇地朝后座扑去,修长的指尖微颤着覆在楚四胸口。
微弱的心跳顺着他指尖传递过来,就好像那微弱的心跳通过他的指尖与他的心跳相连。
他眼底的最后一丝犹豫褪去,将楚四抱到前座,头枕在自己腿上。
“这姿势不舒服,忍一忍。”他沙哑着声音说。
脚下油门一踩,手中的方向盘却完全拐了另一个方向,朝左侧本来依着原来车向将会越离越远的B市,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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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了□□的枪发出沉闷的响声,急救处墙角的监控器应声而碎,这一款监控器没有安装像银行一样的反暴力破坏警报系统——毕竟很少有人抢医院。
当然就算安了,方子晟也有办法让它瘫痪。
这是一家医疗水平很高的私立医院,相应的医疗价格也很高,所以这个点的急救处并不像公立医院那般即便是深夜也人满为患。值班的护士正快速地写着病人的信息,冷不防被这突然的状况搞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