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原先已然入狱,可是三个月后陆诏登基之后定北王上了道折子给他们求情,于是免了死罪,只将忠勇侯革去爵位,然后阖府贬为庶民。老爷子是不忍自己妹妹落到身首异处的地步。这情有可原。琉璃也没法阻止。可是这却不能成为她可以白白放过他们的理由。祈氏可以不死,但是,忠勇侯是必须死的。
定北王去宫里求情之后,琉璃也进了趟宫。陆诏说起这个也很是为难,因为如果要为永王和窦珏平反,当年的冤情就必须一一公布天下,那忠勇侯作为冤杀那么多人而上位的爵爷,如果还让他安居在位上就不能冤死的那么多英灵了。可是事隔这么多年,眼下证据搜集起来十分困难,目前也不可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定他的罪,而且就算定了罪,也不能因为这个把他杀了。所以定北王求了情。他就只好放了他。
不过他也对琉璃撂下一句话:“只要他无视王法的证据确凿,该杀也还是要杀的。”
琉璃有了这句话,还有什么好怨的?不能拿他杀死窦府那么多人的罪而治死他,总会有别的法子的。再不济,她难不成不可以捏造吗?
她可不觉得捏造有什么不对。退一万步说,纵使窦珏当年真有谋逆之举,那也自有王法处置,姓段的不过是奉了主子之命捉拿窦珏,太祖皇帝并没有下旨灭族,他有什么权力弑杀那么多人?比起他的罪孽来,琉璃只不过捏造个罪名要他一府十几口的命,而且还给他留下二房一脉,已经算是够仁慈了。
花了整个下晌的时间看完卷宗,对于舞月那几个月所做的功课也有了底。忠勇侯所触犯的律法条例颇多,但是却没有一件够得上让他死的,甚至连可以拿来大做文章把他引到死路上去的也没有,而这些数以百计的罪状在他已然被夺去爵位贬为庶民之后,也不可能会再因翻出这些旧案而获罪。
能够在当时领下这差事的人自然老奸巨滑,琉璃没捉到他确切的把柄,但是从这些密密麻麻的记录里却大致看出忠勇侯的行事与性格,他是个擅于把握机会的人,比如从先帝手里接下屠杀窦府族人的任务,又比如会与皇后合作把段文蕙送到王府来。但是他又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忠勇侯夫人是他的元配,除此之外,他后宅里还有四名姨娘,两名贵妾,早两年还收了两名丫头,直到后来有了舞月。
“奶奶,詹事府詹事大人送帖子来了。”
正琢磨着如何下手,月桂拿着张纸笺走进来。
琉璃展开一看,原来是马惟清已经被革职的消息。詹事府将此事投到了都察院,都察院一番调查,发现马惟清为任期间行贿上司,扰乱官纪,如今新皇登基不久,很是需要严肃朝纲,于是将他从严惩办,革职罢任了。
这当然用不着惊动陆诏,革掉个小小官员,只消报吏部申核就是了。所以马惟清离任的很是低调,竟然连琉璃都没有听到风声。
“他如今在哪儿呢?”琉璃放了信笺,问月桂。月桂去打听了一番回来,说道:“还在原来马府住着呢,这几日四处托关系找熟人,谁理他?听说还在打听二姑奶奶下落,想着再求她走咱们的关系起复呢。真是脸皮比天还厚了!那马老婆子听说他被革职,这几日在屋里病了,见人就咒骂,连侍侯的人都不上前了。”
琉璃笑了下,端起茶道:“你让他来见我,我给个活路他。”
月桂惊道:“王妃是说笑的吧?”
“真的呢!”琉璃正色:“谁跟你说笑?”
月桂实在弄不清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也知道这里头绝没有马惟清的好事儿,便就依吩咐下去安排了。
隔日琉璃接了小戚妃的帖子,说是翌日要来单独拜访她,正让人回复的当口,外头人又说马惟清来了。琉璃遂打发人出去,让人把他带进来。
马惟清进屋头一件事就是跪到地下,先冲琉璃磕了七八个头,然后才抬起身来道:“小的叩见王妃!”
琉璃笑了声,说道:“坐吧。”
马惟清迟疑了片刻,才战战兢兢坐下。
琉璃道:“我让你到太常寺做个赞礼郎吧。”
马惟清身子猛地一震,立时站起来,然后又飞快跪下了:“王妃此话当真?”
“怎么,你觉得我连让你当个九品小官儿的本事都没有?”琉璃扬起唇角来冷笑。
“不不不!”马惟清连忙咽了口口水,说道:“小的不敢!小的只要能再回朝廷,已然心满意足!”
琉璃笑意加深,“你复的这官,可远不上从前的职位。要不我再赏你点什么吧?”
“小的不敢!”马惟清赶紧道。
“不敢也得敢。”琉璃笑了下,“你如今妻子也没了,儿女也走了,索性我再给你做个媒罢。我听说你母亲从来对东安侯的表侄女甚为中意,屡次让你休了闵华改娶这厉姑娘,如今闵华也走了,我看这厉姑娘也很可以入门了。许久没去看望老夫人,这门亲事就当是我的一点孝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