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毅眼一亮，跟上去小声说道，“阎老爷子可是嫌家里住烦了，要来我这小地住一阵？”

阎山停下脚步，扭头一笑，“正是。”

第6章

从黄院长办公室出来，已近十一点。黄海毅早早的备好了酒席，就在疗养院不远处的特色农家饭庄，要留阎山吃饭。电梯门刚闭，他就开口了，“疗养院不远有家特色饭庄，做野生鱼宴，阎先生吃过午饭再走吧。”

阎山与林玄不动声色对视一眼，即淡声答道:“好啊。”近中午，办公楼外的天色比早时白了几分，乌云欲压的感觉也就淡了几分，阎山不经意一句，“这雨，也不知下到什么时候。”

黄海毅顺着他的话接声，“是啊，怪烦人的。”阎山淡笑着不再接话，一行三人，从办公楼的右侧去停车场，一路上有不少人和黄海毅打招呼。

“院长。”忽然一道中年女声招呼黄海毅，林玄先抬头，轻轻朝阎山说，“是熟人。”阎山抬头，竟是刘宝琴，他轻轻一笑。

刘宝琴原是和黄院长打招呼，丈夫来空山疗养院静养有两年，黄海毅还念着两家旧情，多有照顾，她心中十分感激。不想竟碰见阎山，一时有些楞然，脸上笑容一下冷下来。

黄海毅看他二人，问道:“认识？”阎山笑着摇摇头，自顾和林玄说话，“下午和王箐的会面，定在几点钟？”

黄海毅一听，知阎山下午还有事，朝刘宝琴道:“我还有客人，先走。”刘宝琴冷淡退到廊边，“您忙。”

吃完野生鱼宴，近一点钟了。黄海毅愿望即成，免不了高兴，多喝了些酒，微微酒醉，大着舌头。阎山冷眼看着，让林玄应付，自己出去打个电话。

昏昏雨幕，天水连线，细密雨声四面八方的和水汽一起压来，把月姨的话衬得十分清晰，“先生，你料定的不错，刘宝琴刚才打电话来了。”

阎山轻蔑笑笑，远看雨幕中的山景，“都问些什么？”

“生活日常情况问得很细，着重问了季明最近有没有不在家的情况，有没有认识新的生人。她说，季义最近情况不好，在考虑再做一次手术，她没办法抽身回来。但她担心季明，这个周末尽量回来待两天。”

“好。”阎山的手指不断敲击湿润的檐柱，“这段时间我就不过去了，你仔细照应着，和以前一样。”

月姨应了声:“好。”阎山就挂断了电话。雨滴微凉，不少落在他脸上，阎山看着远山，感慨也似的叹了口气，脸上尽是冷笑，对雨呢喃，“刘宝琴，你如何能时时刻刻看住你和季义的傻孩子。”

见他走进包厢，林玄站起来，冷眼看瘫软在桌上的黄海毅，说道:“彻底醉了。”阎山走近，微微俯身，打量黄海毅一副酡红醉容，轻声道:“黄院长，黄院长？”

黄海毅虚眯着眼，竭力坐直身体，“阎，阎先生……”阎山皱眉，挥开酒气，“那么我父亲，就拜托黄院长了。”

黄海毅没有再应声，彻底睡去。林玄扭头征询阎山的眼色，阎山拍拍肩上的雨，“走吧。”

他那为轮椅所困的父亲，不出意外，直到死去，都要在空山疗养院度过了。

阎山从包厢走了出去，林玄给他撑伞。在乌暗的雨中世界里，他轻声跟林玄说，“我对不起妈妈。”

“不，让阎庆只能靠轮椅行动，您已经做得够好了。”

第7章

一段时间即是一个星期，阎山正好趁这段时间把阎庆搬去空山疗养院一事处理清楚。阎庆去龙山疗养院那天，多日的阴雨停了，是个明媚的好天气，万里无云，澄蓝晴空。

司机和阎山随身带来的两个男人，小心翼翼把轮椅上坐着的阎庆搬下来，放在阎山面前。行动受限后，阎庆很少得见阳光的皮肤呈现一种苍白的虚青，窝在蒙了毛毯的轮椅里，一双略陷的眼窝盯着阎山。

阎山掀开毛毯，温暖手掌隔着裤料，揉在阎庆萎缩的腿部肌肉上，“想来这里的护工会协助父亲你复健。”阎山揉着，揉着，直把阎庆膝盖揉暖了，才淡笑道:“不过，怕是没什么用了。”

阎庆的声音发哑发颤，口水音黏连，“拜你，所，所赐……”阎山在余光中看见走来的黄海毅，淡笑中融了点暖，在晴朗温暖的日头中，用话音给阎庆蒙上一层寒意，“罪有应得而已，不是吗？”阎庆轻轻一抖。

阎山扶住他的肩膀，“不必感到心惊，我比起您年轻时，还远远不够。”话音刚落，黄海毅已到几步之遥，阎山扭头，温和招呼，“黄院长。”

黄海毅和他走到远处去，直面远处黛色的青山，阎山敛去些脸上笑意，“我父亲腿脚不便，劳黄院长多派几个护工照顾了。”黄海毅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