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实的步子很坚定,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临时起兴出来遛弯的。
和往常还有些不一样的是,明明此刻是凌晨,校园里却依旧有行人。
即便A大临近期末,从来不缺去校园周边的肯老师和麦老师自习的人,但也不会有人这么晚了还在学校里的路上晃荡。
建院的楼离校体育场很近,傅云实神神秘秘地拉着她绕着体育场的护栏网走了大半圈,才停下。
他一只手握着护栏网的柱子,利落地在昏暗中穿进体育场里。
隔着绿色的护栏网,傅云实笑着摊开手:“来吧,陪我睡大街。”
何榆:?
她怎么觉得,自己现在这状态有点像是在探监?
校体育场每天十点半就会锁上铁门,傅云实挑的这个地方,和铁门正好是两个方向。
这一侧都是教学楼,位置很偏,连路灯也在马路旁只有一排。
费力地连看带摸,何榆才找到傅云实钻过去的那个缝隙。
“你怎么知道这儿的?”缝隙比何榆想象的要大很多,她轻松便能穿过进到操场里。
傅云实借着月色,带她往操场中心走去:“每次临近大型晚会活动,A大的舞社经常会偷偷钻进来练舞,学生会的人都知道。”
操场中心的绿色塑胶地上,正有着点点的亮光。
越走越近,何榆才发现来操场上聚集的人很多,都三五个人聚成一团坐在一起聊天,像极了参加音乐节的晚上。
傅云实找了片空档,提前把卫生纸替何榆铺好。
冬天穿的羽绒服足够厚重,坐在地上并没有想象中的凉意。
“他们都是来练舞的?”何榆还是没懂傅云实带她来操场吹风的意义。
“嘘。”他没有给她答案,只是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上嘴唇。
傅云实的嘴角勾着,他抬手指着天空的一角:“你看,北极星。”
操场周围没有大灯,也没有高层亮灯的建筑,光污染要比B市城内其他的地方轻很多。
但毕竟是在城市里,虽然能将星星看得更清,依旧不如山里看星星那样的繁多和明亮。
“你一说到北极星,我就想起北极星小姐姐,”何榆啧啧了两声,全然没有沉浸到傅云实制造的浪漫中,“我想染个她那种绿色的头发,是不是很酷?”
说完,她扬起下巴,看向身侧望着夜空的人。
傅云实没有移动视线,他仰头盯着星星,缓缓开口:“你还记得三里屯的巴基斯坦餐厅吗?”
别人家心灵手巧的托尼老师,不一定是你会遇到的托尼老师。
那屎绿屎绿色的魔法药水,才是你的归宿。
何榆抽搐了下嘴角,接的干脆:“不染了。”
傅云实不配让她头顶带点绿。
即便今晚的风不大,没有刺骨的寒风,温度却依旧是冰冷的。
何榆吸了一下鼻子,整个人又往羽绒服里缩了缩。她学着傅云实的样子,也抬起头欣赏那平淡无奇的星空:“你是不是有心事,还是闲得无……”
话还没有说完,她却因为眼前隐约划过星空的痕迹,戛然而止。
何榆眨眨眼,以为自己老眼昏花,把夜班飞机看错成流星。
但万一是UFO呢?
心中安慰着自己该吃药睡觉了,人群中便传来一声惊呼。
凌晨两点的流星雨,多颗多颗地划破B市寂静的夜空。
每年电视里都会报道的双子座流星雨,终于有一天,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闯入她的视线。
何榆下意识地望向身侧的傅云实,看着他闭上眼睛后微微颤抖的卷翘睫毛,和高挺的鼻梁,轻笑出声。
再度睁开眼睛,傅云实见她乐得那么欢,叹了口气:“你怎么不快点许愿?”
凌晨两点是双子座流星雨的极盛,在B市这样的城市,也只有极盛才是能肉眼观测到大量流星雨的时刻。
B市的空气状况又不好,现在不许愿,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B市观测到。
“我没有愿望啊。”何榆笑着咬住嘴唇。
她仰头看着他,清澈透亮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脸:“我所有的愿望,都已经实现了。”
和你考到同一所大学,和你再度重逢,和你相爱,和你携手。
都实现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我怕我一贪心,老天爷就会把这些实现了的愿望都收回去。
满夜空划过的流星雨中,他们对视着,嘴角是同一的弧线。
傅云实望着何榆的眼底,瞳孔微微地动着。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他薄唇微启,压低了声线。
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压得低音中的单词变成气流。
傅云实唱得很认真,像是刚开始学英文歌的幼儿园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