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之雀(9)
——可能是现实里看起来最文质彬彬的优等生,可能是上午还和她坐在同一间教室里上课的同学,也可能是平日里与她擦肩而过、却与她连对视一眼都不敢的路人。
相关帖子雨后春笋般往外冒。
[我感觉这架势其实是敖子桐想非礼她……]
[你不懂,要是这种情况被发现,但凡有点心机的girl都会装弱势的,何况是我们奚娘娘。敖子桐估计被坑了。]
[说到被坑,不会是奚娘娘设的局吧?天文楼这种偏僻地方都能被发现?若真能坑到敖子桐一笔,那绝对是不小的一笔……估计奚娘娘这次赚大发了。]
……
只有一个帖子奚雀珂反反复复地点开不下五遍——[还记得奚小姐开学前做车模时明码标价的15W一晚吗?]
其中又聚集了一个小团体在狂欢。
只有这个发帖者她可能知道。
她把帖子分享给了高中同桌刘潇。
那所高中她只读了一年,最后有联系的只有这位同桌,一名狂热的计算机爱好者。
她问:[有时间吗?可以帮我查查这个人么?是不是还是上次那位?]
刘潇秒回——[可以],估计也在午休,比较清闲。
没一会儿,她校园账号被顶下来。
几分钟后,刘潇发给她一个截图,正是安宣的主页:[对,还是这个人。]
看着那个主页,头像是只波斯猫,背景是钢琴与鲜花盛开的阳台,当真岁月静好。可谁又知道,这岁月静好的表象下是副怎样的嘴脸。
刘潇笑她:[怎么在新学校里还是这么糟糕?]
奚雀珂叹气:[我哪想。]
[看来女孩子太好看也会有烦恼……当初要不是你转学,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追你,当然我知道我这样的人肯定没戏。/摊手]
现在奚雀珂就读晟铭,和她有牵扯的名字无不举足轻重。像敖子桐这样级别的阔少爷,偶尔还能明星似地上个微博热搜。如果这件事再不往下压,这个偶尔的次数恐怕就要加一了。
奚雀珂定定地看着刘潇发来的消息,一时无话可说。
看她半天不回,刘潇发:[是不是被吓到了?我早就没非分之想了,有事欢迎继续找我帮忙。祝生活顺利。]
[谢谢。]
下午的时候,各种“约炮”、“强.暴”相关的帖子被删除。
但没有涉及敖子桐、只关于奚雀珂的帖子仍明晃晃地挂在那儿,甚至成了最后的集中战场。骂声与讽刺变得隐晦,厉害程度却只增不减。
[哟,某家都开始下场删帖了,大明星这边怎么还没反应啊?公关不行啊?未来堪忧欸。]
[懂什么,人家黑料多得不差这一个,要走黑红路线呢。]
……
没什么难过的,都习惯了。
只是突然觉得有些累。
晚上放学,绕到后院偏僻的角落,坐上副驾驶,车里又烟味弥漫。
“等了一天,”修长骨感的手将香烟在窗沿上嗑了嗑,苏野漫不经心地说,“也没等到雀雀来找我帮忙。”
“删帖子吗?”
他不置可否。
奚雀珂就当他默认,说:“又删不完。他们不敢过分得罪敖,而我的就算删了还会冒出来,只要那些人还在。”
烟抽完了,车启动,苏野没再说话。
“昨天敖子桐和我说了一些话。”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上,看着外面流淌而去的夜色,奚雀珂说。
“他还挺有心情。”
“他说:‘舆论是可以制造的,给那些想相信的人去相信。相信什么的人多,什么就是真的了。’我觉得没错。”
她继续说:“我忽然觉得这样好累。你之前不是帮我压过微博吗?那个专门积攒我黑料的超话。可是没有用,旧的压下去,新的就又会冒出来,只要那些蠢蠢欲动的心还在。与其这样压,如果我想找你帮忙,我宁愿让大家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敖子桐想强.暴我。我没有错,我坦坦荡荡,可我知道我自己不行。没有人会相信我的一面之词,敖家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删帖子、删微博,甚至轻而易举地反泼我一身脏水,就像今天一样。”
“你也知道没人会信你的一面之词。”苏野笑她。
又问:“还记得你以前高中的事么?”
“高中的事怎么?”奚雀珂越说越没力气。
“那个视频。”苏野缓缓地吐一口气,“你被人围着打,但没有人可怜你,他们说你是一个不务正业、每天和一群混混厮混在一起、最后不得不退学的太妹。信口雌黄地污蔑你是小三,认为一切都是你活该。”
奚雀珂无话可说。
“或者,照你的方式做,你觉得别人会可怜你么?”他继续问。
“虽然没有那样的意思,但说实话,我还挺希望别人能可怜可怜我的。”想了很久,她有些讽刺地呵笑一声,“为什么都把我当成一个异类,而不是一个可怜的同类,来可怜可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