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凶憨憨遇到清纯钓系/问题少年(43)
快点下雨吧,冲一冲他心里的躁动。
百无聊赖地拿出剧本,但他根本不知道从哪里看,想只看自己的部分,又觉得对整个剧本没把握,想全部看,又觉得太多了。他随意翻了翻,又放下了,趴在桌子上,脑子里一团乱,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
洛云亭在做什么呢?应该在食堂吃饭吧,或者在教室里看书?食堂的饭那么难吃,一点也不适合洛云亭,他那样干净又淡然的人,应该吃精致的食物。
他们班演什么呢?他又演什么角色呢?
贺枫不想上下午的课了,拿着剧本往篮球场的方向走。
篮球场分为两个场。由于学校建在一个小山坡上,地势并不平坦,因此这两个篮球场并不都一个水平面上,除了学生们经常打球的那个场,还有一个场要上几节台阶,那个场地没有刷漆,是比较原始的那种水泥地,只有一个场和一个横着的半场。这种场地很坏篮球鞋,再好的鞋底也磨不了几次,因此,除非实在是找不到场地,大家一般不会上来打球。
场地的周围种了几丛迎春花,现在已经没有金黄的小花了,只有绿油油的枝条。这块篮球场相对封闭,除了上台阶的那个口子,其他地方都围着一圈高墙,墙由一块块的石头垒起,封了水泥,现在上面已经爬满了绿植。靠近里面的地方一个石椅,可能经常有情侣来次约会,倒也干净。
他打算在这里发会呆,看会剧本。
天阴沉沉的,狂躁地吹过的风里还夹杂了雨丝,但他一点也不想回去,甚至希望雨快些下,淋湿他。
这时候他的心仿佛才稍微安静了一会。
但很奇怪——其实他是不喜欢下雨的,他喜欢明晃晃的太阳和闷热的风,喜欢干燥的空气和聒噪又静谧的蝉鸣,他喜欢看阳光打在树叶上,将它们照得晶莹剔透的样子……这样的气氛让他舒服,让他沉静,让他慵懒,让他可以感受心里或浓或淡的思念。
可是他又如此期盼下雨,他期盼冰凉的雨水浇熄他那不可一世的气焰,他希望狂躁的风让他无暇顾及心里细密的疼与甜。
人都像他这样矛盾吗?每个人都渴望不平凡不是吗?可是有的人却自己选择了平凡,就像每个人都渴望生存,可还是有人选择了死亡。
所有人都会痛惜的,当一个鲜活的生命自己选择沉寂,当一个注定的伟人自己选择平凡。那他呢?他要是不凡,会有人觉得理所当然吗?他要是平庸,会有人觉得痛惜吗?他要是活着,会有人庆幸吗?他要是死亡,会有人悲伤吗?
他是鲜活的生命吗?他会注定不凡吗?
他不知道。
他觉得有点冷,雨终于如他所愿下起来了。
很多时候,他总是觉得身上充满了力量,这种沸腾的精力让他打架的时候无往不胜,让他觉得即使再重的拳头落在身上他也不会死去。可是他现在却不这样觉得了,冰凉的雨落在他身上,他的发头发变得湿漉漉的,发丝粘在脸上,雨水顺着往下流,流进衣服里,湿衣服贴在他的背上,他觉得寒气往身体里钻。
剧本还在他手上呢,不能让剧本淋湿,于是他把剧本塞到衣服里。
他知道自己一定像个傻子。可是傻不傻只是世人来判断的,用以界定的也是凡人定的标准,这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是个凡人吗?他不是个凡人吗?
忽然风雨小了,他感受到了一点点温暖的气息,和淡淡的让人心安的味道。他仰起头,发现他看不见滂沱的雨和天空的颜色。
他只能看见那张美好的脸。这人的脸上也有雨水,看起来柔软微卷的黑发笼着一团湿气,那双深邃的眼眸望着他,像深涧漾起了涟漪。
他太苍白了。
他想伸手抚摸他的脸,可是他坐着,这人站着,他们之间不仅有距离,还有那柄被这人撑着的黑色雨伞的伞柄。
他不会放弃,于是他站起来,仍伸手去寻这人的脸。当他站起来,两人的距离变得极近,洛云亭也并不后退。他一抬手,就触碰到了他的脸。剧本被他拿在另一只手上,被他紧紧地握着。
是微凉的,又带着温柔的温度。
他想抱他,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他的后颈也很苍白,却有温暖的气息,他的怀抱是干燥的、温柔的、暖和的,让人安心。他不敢用力,怕把美好的东西破碎,又不敢放开,怕他此刻拥有的转瞬即逝。
“你这样会感冒。”这人轻声说。
这句话仿佛惊醒了他的梦,又仿佛催他入眠。
他仍不想放手,在这人耳边说,“你怎么来了?”
他看不见他的脸,却能看见他单薄的背脊,以及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洛云亭说:“刚才从食堂回来,碰到你朋友了。”他被他抱着,也不挣脱,也不置一词,“他说你没去吃饭,可是我去看的时候你也不在教室,我就想着你应该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