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美人(23)
……
更深夜静。
卫玄琅披上大氅从书房出来,一把抓住慕容耶:“看好薛雍,别让他出事。”
慕容耶:“……”
说好的少沾惹是非呢。
“景臻和薛九那边查清楚了吗?”
当时是谁杀的薛九,又是谁引景臻和陈洋过去的。
他的声音不重,却杀气凛然,精巧的饕餮面具泛着寒光,慕容耶头皮都麻了:“公……公子,景大人那里咱不敢查……。”
“查。”一股杀气腾起。
“……是。”
慕容耶哪里敢说别的。
卫玄琅松开他,低声吩咐:“去萧府。”
慕容耶:“……”
知道那儿藏了个美人儿,可这大半夜的过去算什么。
枯树要开花了吗。
尚未出门,卫玄琅突然道:“该祭奠一下故人了。”
慕容耶顿时一凉,果然下一刻,他便被打发去找白幡、纸钱之类的东西了。
命苦啊。
大半夜里站在萧府后花园中,只觉得阴风阵阵,隐隐中似人非人的呜咽声一片,慕容耶如丧考妣般抱着一盆纸钱,哆嗦着手点着了火。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白昼里萧瑟苍凉的楼阁水榭在冬夜里飘起点点星火,,仿佛幽冥暗处躲着的鬼魅,忽地从暗影幢幢中扑出来,伺机噬人。
慕容耶倒吸一口凉气,真损啊公子,他一个健硕的大老爷们儿都吓成这样,更别说那个病秧子薛雍容了。
指不定明朝起来就得给他收尸去,唉!
……
薛雍听觉极敏,从噩梦中转醒后侧耳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后,翻个身,拉好被子,又悠悠然睡过去了。
房顶上蹲了半天的慕容亭朝双手呵了口暖气,悄悄把挖开的砖块填上,对那边如雕塑般的卫玄琅用唇语传音:“薛公子安睡未动,看来他和萧家没什么关系。”
卫玄琅深眸微眯,没回应他。
他早该知道薛雍不是萧延。
他的萧延哥哥下河摸鱼的时候露出一身蜜色的肌肤,不像薛雍这般比女人还细致,他的萧延哥哥幼时长的英挺轩昂,哪怕长大了不识弓马也不该是个苍白的病秧子。
人死不能复生,是他太异想天开了。
一再试探,握在手中的终究还是飘渺。
“那这人……”慕容亭道。
“盯着他。”卫玄琅吩咐。
周遭的声音都淡去了,连同远处飘来的烟灰味都消弭殆尽,一切如常。
薛雍在五更天醒来一次,见没什么事,翻个身又睡过去。
晌午时分飘起雪花,午后天昏地暗,鹅毛大雪覆盖京城。
薛雍伏在床边吐出一口血来,血色鲜红,里面零星带着咳出来的细小肺片,十分骇人。
老大夫来时,他正拿着白绢的素帕在唇边擦拭:“劳您跑一趟,昨夜受了风寒,老毛病犯了。”
老大夫叹了一声,不满地看向照顾薛雍的小哥儿:“这位公子虚弱,最好换个人气旺点的地儿养着,他这个病,最忌……”
萧府这种鬼地方。
阴气沉沉的。
见薛雍朝他使眼色,老大夫不敢再乱说话,写下方子后又叮嘱几句,这才摇着头离开。
作孽呀。
这卫四公子,想不到也是个欺负人的主儿。
卫府。
清晨,木樨香初燃。
卫玄琅半夜没睡,眼下泛着淡淡青光在陪卫羡之练剑,不过十招就被叫住:“玄琅,你方才剑风犹豫,力道不精,在想什么?”
卫玄琅的剑顿在半空,而后一个白刃挑龙门将宝剑翻回手中,嗓音低哑:“爹,无事。”
卫羡之摇摇头:“玄琅,爹一向不过问你的私事,不过我这次破例问你,萧家的事,你打算放到明面上去查吗?”
早已被人遗忘的萧府这几日因薛雍的入住再次令京中大哗。
甚至茶肆中还有说书的添枝加叶在编排卫玄琅和薛雍的旷世情缘,什么萧延托梦,附身薛雍,再续旧情之类的,别说,编的差点连卫府的人都信了。
“是的,爹。”卫玄琅目光坚毅。
萧延埋在泉下十五年了。
他不想再等。
这十五年,唯梦闲人不梦君,他的萧延哥哥连在他的梦里都没出现过,大概对他失望至极了吧。
“玄琅,你真相信结篱兵还在世?”卫羡之还在摇头。
如果真有那么多滴了血誓要对简氏效忠的死士,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以何为生,军饷军需又从哪里来?
队伍要操练、接头,岂能不露一片蛛丝马迹,以他自幼带兵的经验来看,可能性不大。
多半那些人早就没了。
“敬安帝苦心经营九年的皇家暗卫,”卫羡之又道:“从他被鸩的那天起,说不定就自杀殉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