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挺能野啊(129)
南思阮看着里面大人们的忙碌,手上手机还停在和少年聊天的界面,对方回了消息她还来不及去看。
她总感觉阮茹梅已经离开了很久,又好像没有离开。
仿佛第二天她还要像往常一样,用量杯在清晨给对方备好一杯温水,在陪护记录本上签上名字,推她去透析室继续血透。
连续几天她人都是恍惚的,葬礼上甚至南国杰都红了眼眶,她却没半点哭的欲望。
她看着木盒子放下,她感受不到真实。
南国杰带她回广州,那时候离高考只有三周不到,他说怕和陌生人住她不适应,给她安排了另外的住所。
陌生人是指,他的新妻子,和她未曾谋面的小弟弟。
她无暇去想那些话的真实性,只是点了点头。
她拒绝回南中,也没有告诉少年任何。
南国杰带她进到那间小房间时,她在身后抬手微微扯了扯对方的衣摆。
南国杰没有想到,转身时脸上表情滑稽的有些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了。
南思阮静默半秒,深吸了口气,缓缓道:“...爸。”
她简直忘记这个字的音节如何发出,生涩而迟缓。
南国杰眼眶有一瞬的红,愣愣地微微颔首。
“....我想告诉您一件事。”她说。
阮茹梅死后,她才腾出了点余地,去想之前那件事。
她不想原谅南国杰的曾经,可是却在此刻抱了一点奢望,将梁南风的作为慢慢托盘而出。
讲的并不顺利,好几次喉间发哽说不下去,却又强撑着去说。
她说完,抬眸去看南国杰,眸底抑制不住地期望。
然而南国杰只是沉默了半晌,抬手捏了捏鼻梁骨,有些不知所措般,问了一句。
“他...你那个老师,没有对你做什么吧...”他说,“就是...没有跟你发生..那种关系吧?”
他像所有的家长一般晦涩谈性,甚至避开那个字眼试探地问。
南思阮嗓子干涩,微微发哑:“没有。”
“那就好...”南国杰微微晃了一下,抬手擦了擦汗,又重复了一句,“那就好...”
然后许久相对无言,气氛僵持。
南思阮看他,终是按捺不住地重新出声:“爸...那个老师...他还在南中教书。”
“爸爸知道...”南国杰偏开目光,喃喃,“爸爸知道...这种人不得好死...恶有恶报,天道好轮回...”
南思阮听不下去,支撑的胳膊微微僵直,出声打断:“爸爸,我想报警。”
南国杰手抖了一下,手背轻轻蹭了把脸。
“这件事过去很久了...你那个老师又...”南国杰脖颈泛红,有些吸不上气,“那个作文比赛泄题...这些事都挺大的...”
“阿阮,你快高考了...”南国杰轻咳嗽了两声,嗓音放缓,“这件事爸爸再多了解一下...问一些律师的朋友...考完之后咱们再商量,行吗?”
南思阮静静看着他,没立刻接话。
“...爸,”她扯嘴角想笑,没笑出来,“你还是没变。”
“当初你和我妈离婚,瞒着我,我不肯让你走,你就把我带到书店。”她还是笑了笑,说,“你让我等你,我把那本唯一拆封的《简爱》看了三遍,你都没来接我。”
“我想告诉你简爱的姨妈有多可恶,我想问你罗切斯特为什么有妻子还要和简爱在一起,想让你带我去看他们的红房子,”南思阮语气讲故事似的慢慢说,“最后是我妈来接我的,你也知道她不懂这些。”
南国杰看着她,眼睛微红,唇哆嗦着,没说出话。
南思阮又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嗓音沉倦。
“就这样吧。”
她说。
…
……
高考前的一天,南中放假。
顾向野给她打电话,铺垫了些许后问她,要不要见一面。
她户口在广州,高考必须回本地考,他也知道。
南思阮抱膝坐在床头,惨兮兮地回。
不了吧,我现在沉迷学习日益憔悴,怕你看到了嫌我丑。
顾向野轻笑,也明白她话里的抗拒,没有勉强。
像往日一样互道晚安后,挂断了电话。
南思阮迟迟没有将手机放下,仿佛还能听到少年缱绻低沉的嗓音,和那侧温柔的晚风。
回过神来也只剩冰冷忙音,和泄了一地的月光。
她其实很清楚。
她没有参加文创杯的领奖,没有参加自招,现在的情况,裸分绝对上不了P大。
可是她潜意识地选择了逃避,昏沉睡下,直到第二天去参加考试。
高考两天,最后一场英语,她停笔将笔盖盖上时,没有传说中收刀入鞘的释然。
她稍稍侧脸看了看窗外的天,也没有比寻常更蓝。
她好像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