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39)
怎么会是子衿呢……
明明昨夜他们还同卧一塌,辗转温存……
不,不会的……不会是子衿的!是谁死都不可能是子衿死!对!一定是舅舅骗人!他要去找子衿,他要去找——
他猛然挣出手,连滚带爬地起身,跌跌撞撞地欲要夺门而去……
“……去哪儿啊?”祁彧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在跪伏于地的慕祁身后响起,慕祁用尽全力却也打不开那扇门……
有没有人啊……快来开开门……
放我出去啊……还我的子衿啊……
开开门啊……
祁彧在他身后,继续开口,“你知道子衿为什么会死吗……”
怎么会猜不到,只是不敢想,不能去想——
慕祁双手捂住耳朵,“住口啊!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你快住口啊!”
“是为了你啊……我的慕祁……陛下。”那白齿红唇一张一合,森森獠牙将慕祁连血带骨吞吃入腹……
慕祁堵住双耳的双手突然显得那么无力。
害死了他唯一的子衿的……是他自己啊。
不可饶恕……
懊悔……不甘……
都是他这窃国贼自作自受啊……
“楚氏楚河楚云俱以清廉公正流芳百世……可是啊,楚子衿却是狼子野心——”
不,不是!
“心怀不轨——”
与子衿无关——
“篡权夺位——”
是他,是他啊!!!
“千古骂名——”
“啊啊啊啊啊!!!!”恨意云集,慕祁终于崩溃。
紧接着,又是匕首咬开血肉之声。
慕祁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大惊失色地看着终于释然一笑的祁彧,他说,“祁儿,终于结束了——”
慕祁愣住,祁彧却已因这致命一刀跌倒在地,他脸上的癫狂与阴森终于褪色,他嘴角不断涌出鲜血,他却全然不管,只笑着开口,“祁儿,你做的很好……如今,祁氏一族最后的血脉也终于受染,祁氏一族终于不会再被别有居心之人利用,我祁氏一族终于可以不用再为虎作伥……”
说罢,一阵阴风破门而入,那白袍招展的国师阴沉着脸飞掠而来,径直掠向祁彧,一把攫住他的颈项,提离地面,“尔等蝼蚁,命格卑贱,也敢坏我好事!”
祁彧只管笑,一边笑,一边流着血,“你不是想要我们祁氏的血吗?这次,给你个够!”
说罢,祁彧的身体突然爆裂,血如暴雨淋了那白袍一身,惨叫震耳欲聋!
“该死——!!!”
恢复了几许清明的慕祁无言看着这一幕,看着那国师淋了鲜血后,如同铁淋了酸,顷刻间体无完肤……
那淋了血的国师恐怕连自身都难保,所以没有来得及对慕祁痛下杀手,便逃离了。
慕祁慢慢地从瘫坐变为端正的跪立,他跪伏于地,轻声许诺,“凤鸣国第三代陛下慕祁于今日立誓,在位之年,必将视民如子。定不负……”
定不负……
自刎以正族名的祁佑外祖……
为凤栖国自甘身居百官之末的楚河外祖、慕蔺祖父……
背负千古骂名与母后共同守护河山的父皇,为子民甘愿身赴黄泉的母后……
浪子回头金不换的祁封外祖,守护他平安无恙的祁彧舅舅……
还有,为了护他一世周全,自揽杀害永平罪名的,他此生唯一的挚爱,楚子衿……
是啊……
这局早就于百年前布下,他们皆是棋子……
棋子之间血流成河,下棋之人云淡风轻。
……
某日,玩世不恭的陛下史无前例地上了早朝。
汤温与冷寒面面相觑。
“汤爱卿,冷爱卿,快上前来。”慕祁陛下十分热络,但怎么瞧怎么像只舔着爪的狐狸。
汤温冷寒齐齐迈出一步,战战兢兢。
“陛下——”
“来,跟寡人玩个游戏——”
“这——”汤温冷寒相视一眼,四下暗暗唏嘘。
“来嘛。”
拗不过陛下,两人只好点点头。
“来,先说好了,临时反悔者付一千两黄金,输了的付对方九百两黄金。”陛下微微一笑,同时活动了一下右手腕,跃跃欲试。
汤温心疼地眉攒到一处去,“陛下啊,您身为九五之尊怎么能老盯着臣子的腰包,拐着弯儿的坑臣子钱呢!”
冷寒一脸无语,“……”这胖子撒起娇来真是没谁了。
咦~一身鸡皮疙瘩。
陛下坐在地上,一边挽起宽大的衣袖,一边道,“啊呀,还不是寡人写那个什么罪臣录花了太多钱了吗……手有点紧,身为寡人最最倚重的大臣,汤爱卿,你可不要让寡人失望啊,借我点呗。”
汤温瘪了瘪嘴,“一百两白银,不能再多了。”
老狐狸,还真是一毛不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