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得近, 韩沉西很轻易地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
“怎么回事你?”韩沉西侧过脸看向她,问:“菜不合口?”
“没有。”柳丁回神, 急忙摇头:“挺好吃的。”
韩沉西蹙眉, 他目光落在她的筷子上。菜上桌好一会儿了,她的筷子只沾着一粒白米,一丝荤腥油亮没有。
“你吃什么了就说好吃?”韩沉西追问。
柳丁支支吾吾一阵, 答不出所以然。
范胡见状,想帮忙解围,他端起一盘松仁玉米搁在柳丁手边, 赔笑说:“现在吃也不晚。”
熟料, 柳丁丝毫不领情, 抵着盘子的另一端,硬把它推回到原位。
“我不爱吃玉米。”她不耷眼瞧范胡,咬牙恨恨地挤出一句话。
范胡说不上是尴尬还是什么,局促道:“不爱吃就不吃,你想吃什么自己夹。”
韩沉西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在他看来柳丁的行为举止十分的没有礼貌。他瞬间敛起神色,严厉地说:“跟谁耍性子呢?越长大越没有规矩了是吗?”
这么多年,柳丁作为妹妹向来乖巧,而韩沉西也从未疾言怒色地训斥过她。范胡是了解的,他担心韩沉西真动了怒,暗暗在桌底下轻轻踢他一脚,警示他现在是在公众场合。
范胡:“小姑娘呢,别跟她较真。”
他明显在给韩沉西递台阶,偏偏柳丁要拆台。“我不小了。”她泄怨气似的回怼他。
韩沉西再迟钝彼时也听出了语气里的针对性。
他困惑地问范胡:“你惹着她了?”
范胡隔着桌子与韩沉西碰上视线,又极迅速地闪避开,他张张嘴,有些难以启齿。
韩沉西更加狐疑:“你俩......?”
“没有——!”
不待他问出疑惑,柳丁突然疾言厉色打断,插话解释:“是我月考没考好,心情不好才这样的。对不起,糊涂......”她停顿片刻,“哥”字贴着喉咙发出声,“我不该冲你撒邪火。”
范胡牵着脸皮十分勉强地笑着说:“没事,高三了,压力大。”
一个道歉,一个原谅,表面上和解了。
韩沉西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没再指摘什么,他拍了拍柳丁弯成“弓”字形的腰背,说道:“坐要正站要直,告诉你多少次了。”
柳丁听话地挺了挺上身,却始终不抬眼,视线就在她碗边徘徊,夹菜也仅限跟前的那盘青椒肉丝。
气氛陷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如此这般,分外熟悉的三个人,平常的不能再平常地坐下来吃顿饭,硬吃出了无话可聊的状态。
分开后,韩沉西送柳丁回板桥。
到家门口,韩沉西觉得针对柳丁情绪不稳定的问题,有必要深入聊聊,他缓和语气,详细询问说:“你姑和你爸给你压力了?”
柳丁反应一下才摇摇头:“没有。”
韩沉西:“那你沮丧什么,高三才开学两个月呢,一次考试而已。没考好找找没考好的原因,是知识点本身没掌握牢固,还是粗心大意导致失分。”
“哦。”柳丁一脸委屈。
韩沉西继续劝解:“平常心对待。”
柳丁有些神游地紧抱着书包猛点头,动作机械。
韩沉西想到也是好久没跟柳丁推心置腹地聊近况了,他又随口问道:“有目标没?准备考哪所大学?”
柳丁犹豫许久,瞄着韩沉西的脸色,瓮声翁气说:“西安交大。”
韩沉西不解:“怎么想去西安?”
柳丁胡诌:“西安交大好。”
韩沉西说:“比上交好?”
“上交......”柳丁挠挠脸:“上交......分数线太高,我......我怕考不上。”
借口合乎情理,韩沉西无法反驳,妥协说:“不着急定,等成绩下来再看吧。”
柳丁没干再说什么。
静默着对坐了有一会儿,柳丁说:“哥,我回家了。”
韩沉西点头。
柳丁推车门下车回了家。
柳丁走后,韩沉西没立即发动车子。他琢磨一下,给弋羊去了个电话。
有一阵才接通。
“干什么呢?”韩沉西起手将手背垫在后脑勺,调整了一个舒服闲适的坐姿:“很忙吗?”
“不忙,刚才在实验室呢,不方便接电话。”弋羊一开口,韩沉西听出她有轻微的鼻音。
“感冒啦?”
弋羊嗯一声,解释道:“上海连下了几天雨,降温了。”
“发烧吗?”
“不烧。”
韩沉西无奈地“哎”了声,嘱咐说:“多穿点,多喝热水。”
于异地恋而言,任何关心和挂念都是鞭长莫及。
“喝着呢。”弋羊转开了话题,“找我什么事啊?”
“想你了。”韩沉西说:“你想我了吗?”
“还...还行。”弋羊嘴硬:“最近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