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吉皇贵妃录(592)
三公主又吐了吐舌头,拌了个鬼脸,不说话了。
吉灵回过神来,忽然道:“痛!痛!痛!昕儿!”
六阿哥赶紧放开了手,吉灵甩着手就道:“你这手抓着额娘这么紧干什么?跟老虎钳子似的!”
六阿哥振振有辞:“额娘,咱们赶紧回宫去吧,皇阿玛可是将你交给我保护的!额娘跟我走!”
三公主抱住吉灵的胳膊,六阿哥拽住吉灵另一只手,吉灵被两个孩子拖着,三个人就跟一大串章鱼烧似的,往前走去。
灵堂内。
乌拉那拉氏正色道:“皇上,哀可伤身,您身负江山社稷,便更要保重龙体!如此哀恸已是极损伤,更何况喝酒?”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跪下来道:“皇上已经沉溺伤心过久,人去不能复生,请皇上听臣妾一言,勿要再饮了!”
胤禛拿着酒壶,微微斜睨了她一眼,忍耐着温声道:“皇后苦心,朕知道了,皇后且回去吧。”
乌拉那拉氏欲言又止,嘴唇几番张合,终于上前道:“皇上,别再喝了!”
她说着,便伸手要去抢过那酒壶,胤禛终于不耐烦起来,伸手将她手用力甩开,冷声道:“十三弟灵前——皇后是存心过来要闹得让怡亲王不清静么?”
苏培盛见状,头痛地就赶紧上前来,小声劝道:“皇后娘娘,夜深了,知道您心疼皇上,奴才在这儿陪着,皇上有分寸呢!”
吉灵才走了几步,却听得夜风隐隐吹来了争执之声。
她不由得就顿住了脚步。
三公主耳朵尖,这时候就跟个小大人一样拉住额娘的手,道:“好像是皇额娘劝皇阿玛别喝酒。”
六阿哥道:“就你耳朵尖!偷听人言,非君子所为。”
三公主挑眉道:“我是偷听么?皇额娘动静闹得如此之大,我捂着耳朵也能听见,哪里是偷听了?”
六阿哥静静地没睬她,待得拐过了一道弯,上了往承乾宫回去的路,将奴才们甩在后面,他忽然就扯了扯吉灵的手,低声不解道:“额娘,皇额娘不想让皇阿玛喝酒,虽然惹了皇阿玛厌烦,却也是关心他;可是额娘方才一进去,就给皇阿玛斟酒……额娘难道就不心疼皇阿玛的身子么?”
吉灵瞧了他一眼,慢慢道:“酒伤身,忧伤心,两害相权,只能取其轻。你年纪小,宫里又没有年纪相仿的兄弟,自然不理解你十三叔在皇阿玛心中的分量,他们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数十载光阴,你皇阿玛又向来倚重你十三叔,如今十三叔骤然过世——你皇阿玛心中的苦痛,可远不止咱们看到面上的那些!唉,娘又何尝想让你皇阿玛多喝?可是若不让他借此浇愁,只怕你皇阿玛还不知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六阿哥若有所思,眨着眼,没说话了。
夜中,有寒鸦忽然惊叫一声,掠枝而过。吉灵猝不及防,本能地脚下一滞。
六阿哥跟只小老虎一样,纵身挡在她身前,嚷嚷道:“额娘莫慌,儿子在呢!”
三公主上前就挥着小拳头打他背:“你唱戏呢!”
第424章 秤杆
一晃两月有余,雍正十年的春节如约而至。
因着怡亲王一事,今年宫中春节并不大作操办,一切从简,紫禁城里较之往年,便连喜气都减了六七分,过去的烟花、明灯、唱戏……今年纷纷不见踪影。
承乾宫,前院。
弘昕站在院子里,穿了一身利索的劲装,腰上还稚气未脱地拴了个小小的绣得歪歪扭扭的老虎香囊——是额娘亲手给他做的。
外谙达已经开始教他骑射,除此以外,有些基础的布库武艺功夫也一并在授习。
他人虽然小,练把式却毫不马虎,打得虎虎生风,虽然是冬天里,额头上也出了一层汗。
几个小太监在旁边瞅着,都拍着手夸张地大声给六阿哥叫好喝彩。
听着外面热闹,七喜从殿内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挥了挥手,清清楚楚地道:“六阿哥,且停一停,娘娘喊您进来呢!”
弘昕正摆了个招式,听了便收住了,站住脚步,跟在七喜后面进去了。
正殿里。
小洋子跪在吉灵面前。
弘昕一眼就注意到额娘手里捧着一盏茶,已经不冒热气了,估摸着大抵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已经一口气说了不少话。
果然,小洋子一边点头一边道:“奴才记得!”
吉灵一抬眼,见儿子进来了,便指了指旁边桌案碟子道:“才送进宫来的,你吃几片西瓜再出去继续练。”
弘昕坐了下来,小太监已经将擦汗的手巾送了上来。
弘昕大喇喇地接过,抬手满头满脸地擦了一通,看了一眼那西瓜,瓤红透润欲滴,装在白玉一般的瓷盘里,切成了许多三角形状的薄片,只留下一圈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瓜皮碧绿色,便道:“是台湾西瓜?姐姐不也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