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吉皇贵妃录(611)
熹嫔站着不动,秀眉微微一挑。
裕妃举起帕子,擦了擦眼角道:“泥鳅的泥——这般油滑,可不正合适妹妹么?”
……
坦坦荡荡里,皇后来回踱步了一会儿,忽然道:“替本宫重新梳妆打扮,本宫要去九洲清晏殿一趟。”
容答应在旁边,小心翼翼便道:“皇后娘娘,您的身子自去年冬天起,便一直不大爽利,还是小心歇着,少走动些罢!“她说完,见皇后并不理睬,只能叹了口气作罢。
皇后很快便到了九洲清晏殿,刚刚有宗亲大臣往宫里递了请安折子,胤禛正是心情颇好,见乌拉那拉氏过来,便起身走近前来道:“皇后来的正好,朕正有事要与皇后说。”
乌拉那拉氏行过礼,站直了身子,视线向下,强笑着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臣妾帮着安排便是了。”
她说的是宸妃晋封为贵妃一事,胤禛却摇摇头道:“并不止如此。”
他顿了顿,瞧着皇后道:“皇后,你身子从去年起,一直不大见好,太医也多次对朕道皇后需要安心休养。”
乌拉那拉氏听着话音不对,心中一片悚然,仿佛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她不敢再让胤禛说下去,跪下打断了他,颤声道:“皇上!”
胤禛仍是徐徐道:“宸贵妃处事素来谨慎细致,稳重有矩,朕以为很是妥当,皇后安心养病,往后后宫琐事,宸贵妃当为皇后分担一二,皇后无有异议罢?”
乌拉那拉氏胸口微微起伏,一双手在袖子里攥紧了,忽然便道:“臣妾斗胆,敢问皇上一句:这是皇上您的意思,还是宸妃的意思?”
她这般说,已经是极大胆的了,一时意气之下,脱口而出,说完了便觉得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狂跳。
苏培盛在旁边,已经将头深深低下了。
殿中一片寂静,乌拉那拉氏将头伏在自己手背上,身体微微颤抖,不知过了多久,便听皇帝轻轻出了一口气,淡淡道:“宸妃对朕一片挚诚,从来与朕心意相通,患难与共——这是朕的意思,还是她自己所求,又有什么区别?”
皇后抬起头来,听到那“患难与共”四个字,顿时明白皇上责怪的是自己在他疫病期间,避之不及,未曾亲自照料,眸光不由得黯淡了一下。
她仍是挺直了腰背,勉强维持着皇后的威仪,兀自道:“皇上,臣妾身子素来孱弱——此乃实情,皇上并非不知道,此次疫病,臣妾何尝不想照顾在皇上榻前,奈何臣妾那阵子实在也难以打起精神。”
胤禛面上神色淡淡的,并不多言。
乌拉那拉氏越说越觉得心中茫茫然,抬头只见皇帝冷峻的侧脸,鼻梁挺拔,窗外日光透过窗格,打在他半边侧脸上,勾勒出一圈光晕,他负手挺立,半晌才终于向自己瞧了一眼,那眸中却额半分温情也无。
第438章 礼成
皇后心中大恸,不由得声音转亢,痛楚道:“皇上还是怨怪臣妾未能如宸妃那样,殷勤照顾是么?好!就算皇上怨恨臣妾,可臣妾已是膝下无所出,三阿哥又被皇上削了宗籍!臣妾如今缠绵病榻,一无所有,皇上还要封吉氏为贵妃!还要她分掌臣妾的六宫之权,如此抬举她,臣妾这个皇后还有何面目在六宫众人面前!”
她说着,便忽然抬手一把扯掉了头上的簪子,一头青丝倾泻而下。
苏培盛扑通跪下,惊声道:“皇后娘娘!”
胤禛怒喝道:“皇后!”
乌拉那拉氏握住头发,满眼泪水,跪坐在地上,对胤禛尖声道:“皇上,平日里宫女们巧手梳妆,巧为掩饰,可是您瞧见了么?臣妾也已经有了星星白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臣妾这一辈子福薄,没曾得到夫君的怜爱,可皇上总还记得臣妾与皇上少年结发,患难扶持的情分罢?皇上竟然为了一个入宫不过区区十载的吉氏,对臣妾要狠心如斯么?
胤禛眼角的肌肉抽搐一下,一字一字道:“苏培盛,让皇后起来。”
苏培盛几乎人已经要钻到了地上,听皇帝如此吩咐,立即哧溜爬了起来,起来过去就虚扶了一把皇后,边上容答应等人怕触怒了皇上,早已经将皇后七手八脚、半拖半抱的扶了起来。
胤禛目不转睛地瞧着乌拉那拉氏,半晌方冷声道:“皇后当真是糊涂,倘若朕不是顾及着你的情面——宸妃此刻已是皇贵妃了。”
乌拉那拉氏猛然抬头。
胤禛早将目光转了过去,淡淡道:“好一个‘少年结发,患难扶持’,皇后这八个字说的理直气壮,朕与你少年结发不假,至于后面那四个字,情深情浅,人心是非,不到患难关头——朕也未必能瞧得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