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方知我是我(182)
果断将人推开后的秦姑娘果不其然看到了脸部可疑红晕的谢见涯,只一瞬间,又被人拉回怀里,抱得死死的。
秦姑娘心说,这人到底是怎么把害羞这件事贯彻到底,行为上却丝毫未见收敛的呢?
哎呀,看在他身上还挺暖和的份上,也就不跟呆子计较了。
平淡无奇又怠惰的时光一眨眼就过去了,就在他们以为会是天荒地老的时候,惠州城的百姓们渐渐不安起来。
惠州地处大夏东南,田地不算丰沛,勉强称得上自给自足,在锦衣玉食的达官贵人眼中,与蛮夷蛮荒别无二致,但此地民风尚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又偶有商客旅人,还不会被贼惦记,平稳安逸。
据说是朝廷犯错官员的流放之地,当今吏治称不上严酷,但也没有被判流放之刑后全须全眼到这儿的。
惠州百姓不安是因为大夏时局动荡,大军节节败退,扶南大军逼近,一旦大夏收缩全境兵力,惠州不会得以保全,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何况老一辈人还有故土难离,叶落归根之情。
不过对秦姑娘和谢见涯而言,无谓的忐忑惶恐实在没必要,就算时局再乱,只要不是与军队或是一国之力相抗,秦姑娘也能保护谢见涯。
换言之,只要谢见涯的身份没有被人说出去,她就有把握护他周全。
所以在邻里看来,这就是不怕死的那夫妻俩,闲着没事还出去游山玩水。
哦,这夫妻俩当日定居惠州的时候,本是装作兄妹,被人戳破,还被笑说长得不像,无奈只好说是夫妻。
游山玩水乐得自在的夫妻俩,在惠州城门捡到了一个熟人。
也不是很熟的熟人,只是谢见涯被秦姑娘指使去买东西的时候听说过这位的鼎鼎大名。
他们闭目塞听,不再去管江湖事,故而不知颜宗主爱徒方流云为何流落此处,但秦姑娘想想“胭脂公子”的大名,今日来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他新写的话本子广受热爱之后戛然而止,令人扼腕叹息。
秦姑娘心痒痒,甚至有了闲着无聊不如自己写个结局的想法,但尚未付诸行动,却见到了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人,
老天开眼啊,把活生生的话本先生送到了她跟前,她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方流云,胭脂公子,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难,竟然流落此地。
“蠢书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秦姑娘摩拳擦掌兴致勃勃,竟不像是要救人的。
“好好好。”
谢见涯无奈,为方流云扼腕叹息,这位可是个彻夜看话本子,通宵达旦听戏的主儿。
但秦姑娘的要求他不会拒绝。
所以方流云醒来的时候,右眼皮跳了好几下,他反而笑了。
他以为应该是到了阴曹地府才对,人都已经死了,还管什么眼皮跳灾不跳灾的。
总而言之,死都死了,没什么好怕的了。
谢见涯端着浓黑的药汁进屋之后,就见这个不过十五六的少年双目无神,嘴角噙笑,颇为怪异地平躺在床上,若非胸前尚有起伏的呼吸声,他都要以为他没气儿了。
少年看了看端着浓汤过来的谢见涯,白衣书生打扮。
原来阴曹地府的白无常是管孟婆汤的?
谢见涯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人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该问“我在哪,你是谁”吗?怎么他这么淡定。
不过也是,他跟秦姑娘看见这人的时候,一身脏污,连身上衣衫都看不出本来颜色了,背上还有数十道血淋淋的伤痕,未能及时处理,红肿且有的已经开始溃烂,脓血浸润到外袍,整个都不似人样了。
若非秦姑娘眼神好,怕是都认不出来这是方流云。
堂堂宗门嫡传弟子落到这等地步,想来也是一桩伤心事,谢见涯也没好意思直接戳人伤疤。
“你伤势不轻,先喝药。”
少年失神的双眸才了光彩,抬了抬左脚,果然还是一阵疼痛。
谢见涯注意到他的动作后犹豫半晌还是说道:“左脚伤势严重,单凭惠州良医难以康复。”
话是这么说的,但先前来看伤的老大夫说了,难免要落下残疾,除非神仙现世!
方流云挣扎起身,伤势如何他自然清楚,他无所怨言。
“你是谁?”
好吧,他不该指望正气宗二弟子能记住秦姑娘身边的一个小厮,一面之缘忘了也实属正常。
“我姓谢,曾见过方公子。”
方流云:“……”
我就说吧!谢必安!白无常!
啊,果然还是死了。
谢见涯委实想不到方流云会从一个姓氏联想到这么多,但好在秦姑娘来了,也省得他解释。
“方公子是如何沦落此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