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喝了点生姜红糖水,又往小腹处放了两个手炉才睡过去。
八月初的天气,本就炎热,他又裹紧被子塞了手炉,没一会儿就出了满头的汗。
阿忘已经让人把殿内仅有的两个冰盆撤去,自己拿着蒲扇守在旁边轻轻扇风。
翎陌看着眉眼紧闭的宋景,心揪成一团,头回希望这具身体里的人是陈泯,而不是她的阿景。
偏偏那斯鸡贼,知道要疼提前躲了起来。
翎陌手指慢慢攥紧,眼睛微眯,原本她打算等找到廖玄后直接把陈泯灰飞烟灭,现在她改了主意。
她要让陈泯也感受这种疼痛,让他躲无可躲。这世上,有时候活着会比死了更痛苦。
翎陌在宋景床边坐了一会儿,就听到外头有人进来传话,说右相想要见她。
右相等在殿外廊下,见翎陌面色不虞的从里头出来,恭敬的上前两步行礼。
从入夏到进入汛期以来,南方有些地方就一直处在洪灾中,地方官员请求朝廷拨款赈灾,右相过来正是为了这事。
她手下管着户部,这事由她出面没有任何问题。
翎陌同右相去了御书房,见所批款项没问题后,取过大印盖在上面。
但在文件递给右相之前,翎陌手掌随意的放在桌面上,指尖轻点手下的纸,颇有深意的说道,“从本王手里出去的东西,若是落到了别处,你就用脑袋来还。”
右相身子一僵,这才看见翎陌指腹落下之处正是写有赈灾银两的地方,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顿时头皮发紧,呼吸凝固,低头沉声应了句,“是。”
从京城流出去的银子,路上怎么可能没人伸手捞两把?
这话若是别人说了最多带有敲打之意,可从翎陌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实打实的威胁。
她向来说到做到。
摄政王的爪牙遍布各地,本来对赈灾银两有那么几分心思的右相瞬间敛回贪念。
她可不敢拿自己这条老命去跟翎陌赌她会不会派人跟着银子去灾区。
本来右相还有别的事情想跟翎陌说,但看来今天明显不是好时机,她双手捧着文件从御书房出去了。
等人离开,阿贵才从外头进来。
翎陌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听废话,所以阿贵直接说重点,“右相在城外的宅子里养了个五岁的女娃。”
“哦?”翎陌挑眉,来了兴趣。她当然不会觉得这是右相养在外头的私生女,“是何身份?”
看来这就是老狐狸的底气了。
阿贵说,“右相藏的严实,做事不留痕迹,就连近身伺候的人也是一问三不知。”
“不过我翻墙进去看过,”阿贵脸皱巴起来,显然也是觉得不可思议,“那孩子长的跟陛下有几分相似。”
翎陌搭在桌面上的手指收紧,眼睛直视阿贵,语气听不出情绪来,“你说跟谁有几分相似?”
第018章
阿贵把刚才那话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八卦兮兮的,“主子,您说那是不是陛下的私——”
翎陌目光凉飕飕的飘过来,神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阿贵打了个哆嗦,舌头瞬间拐了个弯,表情严肃的说道,“私生妹妹。”
小皇帝今年才十四岁,那女娃怎么看也都是五六岁的样子,肯定不是陛下的锅。
早些年先皇身体康健的时候,皇宫里抬进去无数男子,有时一夜都能换上三五个。先皇含着鹿茸耸着胯,拼成这样为的就是开枝散叶。
这些男子有自愿进宫的,妄想生下一女半儿,从此飞上枝头锦衣玉食。
但也有不愿意的,他们摄于皇威不得不躺在龙床上,哆哆嗦嗦一夜后,祈求千万不要有孕。
毕竟宋氏是个被下了诅咒的皇族,生下的女儿活不过三十,生下的男孩终生抱病,全都没有好下场。
以骨肉换取来的富贵,不是谁都想要的。
所以就有些身份低微的男子,承欢一夜后跑了。
他们想着只要远离皇宫,只要不身处于皇家,这诅咒就不会应验在他们的孩子身上。
翎陌想通这层关系后嗤笑一声,往后随意靠在椅背上,眼底满是讥讽。
宋氏开国皇帝害人终害己,连累子嗣数代。外人都说这是诅咒,怕是只有宋家人心里门清,这是蛊虫作祟。
这么看来右相养在外头的那个女娃,很有可能是这些出宫的人里面不幸中招后偷偷生下来的孩子。
宋景是个男子,把他拱上皇位是因为先皇膝下无女,而她作为摄政王又权倾朝野虎视眈眈,这宋氏江山不能落在旁人身上,群臣们是不得已而为之。
若是有可能,这群大臣不会希望骑在她们头上发号施令的是个男人,尤其是他还妄图改革科举提携男子的地位,这动摇了她们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