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重生](366)+番外
狱卒说得很清楚,罗韶最后见的人是冷懿生,也是冷懿生看着他死的。
有时看见冷懿生怯生生的乖巧模样,罗机总是难以想象她敢于亲眼目睹罗韶毒发身亡,甚至也许毒是她逼着罗韶服下的。
她和罗韶青梅竹马,两人之间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别人是无法知道了。
罗机和罗延之一样,都不愿用最坏的想法来揣测这两人的反目,宁愿相信冷懿生是情非得已,罗韶……是咎由自取——他无缘无故和信王搅在一起绑架了冷懿生,这是确凿无疑的。
在滕州的日子里,罗机没想过兰贺会来,也没想过兰贺会带冷懿生来。他重新认识了这个表妹,她还是善良的,会为身边人担忧。他因此也会担心兰贺待她不好,但见她的精气神,便放心。
与以前在罗家时沉默寡言、战战兢兢的小姑娘相比,现今的冷懿生是个明媚快乐的大姑娘,还有胆量在战火纷飞中追杀敌军,保卫城池。
她的如此变化,兰贺功不可没。
很快,罗机停止了思绪发散。下午兰贺与他闲聊时,提过要他回京城,显然战场上人才已经多得容不下他大理寺卿了。
在外打仗,尽管日子不比在京城安定富足,但也逍遥快活,在外游荡近十年的罗机很适应这种日子,短短几个月就忘记在大理寺的忙碌,现在要他回去,他有些不愿。
但兰贺拿出他当年中榜的事来说。
当年罗机是文试榜眼,没参加武试,按理他本该走文官一路,但谁也不知道他怎的去了军营,战袍加身。
与罗机一道,罗延之文武都考,是武试状元,文试探花。殿试时,其实他本也可以拿下文试状元,只因他太年轻太年轻,年轻得叫人嫉恨,当时群臣劝谏皇帝要三思,皇帝也出于考虑,怕这个年轻人骄狂,就没点他为文试状元。
因此,罗延之留在战场名正言顺,他可是曾经的武状元,而罗机,回京城当他的大理寺卿才是正路。
罗机郁闷极了。
当年罗恒逼他们兄弟去考科举,他是只想参加武试,打打就算了。而罗延之身为长子,扛下所有压力,文武都要考。
这时,沈氏站出来,死活不准自己两个儿子都去参加武试,因为武试向来龙蛇混杂,有些人会来阴的,能叫人残废得莫名其妙。
罗恒不愿让罗延之只考文试,他迫不及待要把自学成才的长子推出去炫耀。
于是为了母亲安心,罗机退一步去考文试。
他和兰贺说,他热衷打打杀杀,留在战场再合适不过。
兰贺语重心长道:“大理寺的案子不也是打打杀杀的吗?”而后又甩出杀手锏,“若再留着你,只怕相王把罗侍郎撕成两半也不够用。”
罗侍郎,不是兵部侍郎罗延之,是吏部侍郎罗况。罗况在相王手底下,日子可想而知不好过,目前又还在代理大理寺公务,必然是雪上加霜。眼见兰贺没有换大理寺卿的打算,罗机心疼弟弟,也就不再推托了。
过去近十年的逍遥日子,不知不觉就荡然无存,罗机闲着没事回想一下,感觉像在做梦,一个漫长无比却又转瞬即逝的梦。
年初在漫天风雪里,站在罗家大门口目送冷懿生乘上礼车,红妆十里,既风光又冷清地嫁进东宫时,罗机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仅仅一年后是这样的光景。
……
车队在雪中往北前进,接连几日,除夕也在赶路,傍晚时所有人在一处因打仗而被舍弃的驿馆歇脚。
冷懿生不喜欢在陌生的屋子里久待,宁愿看天地。她没一会儿就坐不住,亲自在驿馆的小院里辟出一块地,堆木头点火,又搬来几张木凳,备下茶具点心,提来水,再跑去驿馆内招呼兰贺和罗机出来透透气。
因为忙活半晌,冷懿生只觉身子发热,暖和极了,连狐裘也不用披。
兰贺一见她脸颊泛红的样子,再看院子里的舒适景象,也知道她如何上蹿下跳不安分。
他默默折回屋里,上楼帮她拿来御寒狐裘。
罗机不着痕迹地从冷懿生手里拿过茶具,怕她烫着,主动担起煮茶的活。
兵士们都在轮流休息,轮流守夜,驿馆内外十分静谧,偶有紧闭的木窗被风吹得咿呀作响,从楼上传到楼下。
冷懿生的手肘抵在膝盖上,双手捧腮,一下看着面前的火焰,一下找罗机说话,要罗机继续说些在外游历的趣事给她听。罗机善谈,且有近十年的经历,一说起来真能说上十天半个月,兄妹之间的生疏因此不复存在。
兰贺在一旁默默看着冷懿生,她自小生性贪玩,憧憬恣意,总渴望家门外、长荣巷外的景致,因此,她很羡慕他一个小乞丐,可以到处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