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43)
男人起身,从闺房的柜子中取出伤药、崭新的女人亵衣,又端了盆清水来,放在床边的小杌子上。
他熟稔地解开盈袖的小袄,瞧见伤,登时倒吸了口冷气。先前包扎的棉布已经被血浸透,她人白,小肚子血呼啦差的,甚是触目惊心。
“得罪得罪。”
左良傅连念了两声,他拆掉血棉布,从水盆中拧了个湿手巾,仔细地帮盈袖清理掉血污和残存的伤药,重新包扎。随后,他净了手,帮女孩换上新衣,给她盖上锦被。
“我虽没竹灯师太的手段,可以前总给营里的弟兄包扎,凑活着能给你瞧瞧,男人和女人到底不同,若是弄疼你了,你可千万忍耐。”
左良傅笑着自言自语,坐到床边,见盈袖饶是昏睡,仍紧皱眉头,他身子向前倾,靠近她,像哄孩子那般,隔着被子拍她的肩头。
许是发觉自己竟像个老娘们,左良傅自嘲一笑,轻捏住女孩的樱唇摇,似是责怪,又似宠溺:“丫头,以后知道什么都装心里,别说出来,祸从口出,晓得了?嗐,她这回听又不见,说这些有什么用。”
左良傅松手,忽然,他发现自己把丫头的唇捏得红红的,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能吃吧……
左良傅咽了口唾沫,竟有些紧张,他告诉自己,就吃一口,左右盈袖定是他的人,不算造次。
男人呼吸有些急促,一分分靠近,再靠近,闭上了眼……
正在此时,外边传来声不急不缓地敲门声。
“大人,下官夜郎西求见。”
左良傅生生停住,扭头,怒瞪门的方向。
真他娘晦气,怎么每逢要紧时候,这小子就催命似得来了。
左良傅佯装没听见,看着盈袖,闭眼微笑,准备重来一次。
“大人,下官有要紧事跟您说。”
左良傅拳头紧握,牙关紧咬,狠狠嗅了口女孩身上的白槐冷香,坐了起来。
他放下床帐,将边角压在褥子底下,全然遮住帐中的美人,轻咳了两声,双腿分开,背挺得笔直,冷声喝道:
“滚进来!”
只听吱呀一声响,从外头进来个瘦高清俊的年轻男子,正是夜郎西。
夜郎西的大氅和头上落了风雪,瞧着风尘仆仆,他笑着给大人躬身见礼,斜眼觑向绣床,嘿然一笑:
“下官还奇怪大人脚程怎么这般快,原来是要和美娇娘洞房花烛呀。”
说到这儿,夜郎西打了两下自己的嘴:“瞧瞧你,如此不识大体,竟坏了这桩风月佳事。”
左良傅白了夜郎西一眼,也没表现得多生气,他用脚踢过去一张小杌子,示意夜郎西坐下,双臂环抱,问:“有什么要紧事,说。”
“大雪封山,陈砚松被困在了桃溪乡,不过这老贼派人去了最近的庄子,暗中寻摸了一个身形和梅姑娘相似的女孩,杀了。”
夜郎西眉头微皱,叹了口气:“若是没猜错,老贼应该会对外说,被贼子掳走的丫头找到了,可惜没了小命,只找到尸体。如此既保全了梅姑娘的名声,又不会透露大人与他私下接触过,一箭双雕。”
“不止。”
左良傅冷笑了声。
“哦?”
夜郎西身子向前探,问:“还有什么?”
见大人没言语,夜郎西赶忙住了口,岔开话题:“大人,您猜我方才遇见了谁,陆令容,许久不见,这丫头竟出落的亭亭玉立,乖巧非常呀。”
左良傅翘起二郎腿,神情颇为倨傲:“她的把柄捏在本官手里,敢不乖么。”
夜郎西赶忙附和:“大人说的是。”
说到这儿,夜郎西站起来,学着陆令容扭捏娇弱的样儿,手捏了个兰花指,尖着嗓子:“西大人,小女有礼了,您可知左大人怀里抱的谁?
属下阴着脸说:‘本官怎么知道’。
这丫头吓得直哆嗦,忙福了一礼,说:‘是小女多事了,还请大人见谅。烦请大人问一句左大人,何时能见小女,小女承蒙左大人的关照恩惠,一定要当面给他磕个头的。’”
“你怎么说?”
左良傅被夜郎西这滑稽样儿逗笑了。
夜郎西嘿然一笑,又板起脸:“别多问,大人什么时候见你,自有他的考量,并不是任何人都能轻易给他磕头的。”
“你这泼皮,平白吓坏了这病美人。”左良傅手指点着夜郎西,摇头一笑。
夜郎西笑道:“这丫头也真吓坏了,赶忙对我说:‘请您告知左大人,小女担心表哥在曹县会干扰大人,已经把他赶回洛阳了。”
“你如何接这话。”左良傅笑着问。
“我说,”
夜郎西挺直了腰板,颇为严肃:“谁让你擅作主张的,大人在曹县谋划的事,陈南淮可是局里最要紧的人物,去,给我把他留下,无论用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