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画之名(80)
梨惜的画室开在市中心,一栋商住两用的写字楼中层,紧挨着购物广场和餐饮中心,交通便利。
鹿弋一路的好心情,在开到写字楼楼下的时候,戛然而止。
大门边,一个精英人士打扮的男人,手捧一大束玫瑰,笔挺站在自己的宝马车前。
梨惜正送画画班的孩子们下楼,就见其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拉着梨惜的手,把她引到捧花的男人面前。
男人笑容自信得体,把玫瑰花递了过去,开口说了些什么。梨惜没有接,但脸上还挂着从容优雅的笑,耐心和男人聊着天。
鹿弋的手在方向盘上拧出了青筋,视线死死盯住那个男人。
她记得那人,之前来画室找梨惜的时候见过,是梨惜画画班里一个孩子的爸爸。
他是京市一位很有名的外科医生,早年妻子因病离世,顾及孩子,他一直没有再娶。
那孩子逢人就会夸他爸爸,说他又厉害,又温柔,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鹿弋的眼眶越来越红,就看那小男孩,从他爸爸手里接过玫瑰,然后又送到梨惜面前,还装作一副拿不稳,要摔倒的样子。
鹿弋的心在梨惜接过花的刹那,碎了一地。
那小孩显然非常喜欢梨惜,那男人又看上去和梨惜那么般配,是啊,他们那么般配,看起来就像完完美美的一家子。
干嘛难过?
故事就应该这么发展,不是吗?
自己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不是吗?
梨惜终于有一天,遇到了那个,可以给她完整家庭,可以给她稳固依靠的男人。
对方什么都有。
不像自己,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她。
鹿弋的心里明明早就说服了自己,可眼泪还是不争气,一滴一滴砸落,混着鼻涕,流了一脸。
“滴答滴滴···滴滴达···”
手机铃声突然在这时想起,鹿弋分了些余光过去,看到来电人,鹿弋神色一颤。
这个两年没联系自己的人,怎么会刚好赶在这时候来电?
虽然时机非常不巧,但因为太难得,鹿弋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喂?”
对方沉默了一会,又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你也哭的太丑了吧。”
鹿弋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左右飞速看了看,果不其然,在自己车位正对的咖啡厅透明玻璃里,撞进一双熟悉的笑眼。
即便那人憔悴了很多,看上去也成熟了很多,但鹿弋还是认出她。
司华年穿了件灰色格子的收腰小西装,盘着头发,坐在店里的沙发椅上,一手举着电话,一手举着咖啡,对鹿弋淡淡笑了一下。
鹿弋的脸迅速升温,估计可以马上去烧开水了。
太丢人了,这么久没见的朋友,一上来就碰到她这个窘样。
鹿弋尴尬举着电话,不知道说点啥。
谁知司华年很快挂掉电话,走出咖啡厅,打开鹿弋的副驾驶车门,直接坐了上来。
她一身裁剪得体,质地考究的高级西服套装,和鹿弋车上简陋的内饰简直格格不入。
司华年递给鹿弋一张面纸,然后系好安全带,“开车啊。”
鹿弋眨眨眼,还有些愣神。
司华年叹了口气,目光轻轻扫了眼马路对面还没看到这边的梨惜,转头又对鹿弋说,“你还没看够?”
鹿弋回过神,痛感也再一次回归。她用面纸抹了把脸,然后发动车子,远离了这个地方。
走之前还不忘把手机扔给司华年,“你帮我给梨惜回个消息,说我有事去不了了。”
司华年照做,然后闭眼靠在座椅上,这车那么吵,难得她休息的下去。
鹿弋沉默着在市区兜了几圈,终于开口问道:“我们去哪?”
“送我回家吧。”司华年闭着眼答道。
鹿弋:“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啊?”
司华年:“你知道的,你大学去过。”
鹿弋一愣,我大学去过?我大学只去过吴她校外的房子啊···
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鹿弋愕然,该不会···
鹿弋小心开口问道:“你现在···住她大学租的那个房子那?”
“嗯。”
一个字,轻轻浅浅,避开所有沉重的回响。
又是一路无话。
鹿弋把车停在一幢河边的公寓楼旁,自从吴她离开京市,她就再没来过这。
司华年解开安全带,心里做了一番挣扎,半晌道:“陪我上去坐坐?”
鹿弋熄了火,点头说好。她懂得司华年的犹豫。
晚霞洒落,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楼,莫名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走进门,鹿弋隐隐有些心疼。
吴她东西几乎没有动,她的画具还摆在房间,她阳台养的那几株植物依旧开的很好,茶几上放着她爱看的美术杂志,一期不落,订到了最新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