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人生意做得太舒服了,” 温澈的话音打断了洛诵思绪,“什么人都敢动……”
洛诵略一琢磨,抬眸道:“公子可是要我……”
穆澈漫淡地敲了敲指头,“空闲时不妨去敲打一番,只留意别吓着宋掌柜。”
转日,吉祥身上大好,打发了那两个丫头子,趁着天晴,阖楼开窗散药气。
连躺了几日,吉祥欲要展一展懒散的骨头,就去深柳堂找几本茶书,准备手抄了带去拜访荣兰街的茶师。
病中无事时,她不时回想坊主那两句话,心下总觉刺刺。
——若说她学茶是别途他用,她不可否认;可说她只把茶艺当做工具,用过即弃,却不尽实。
她与茶相伴五载,从中受益良多,就说与教茶先生斗智斗勇、同姐妹们品茗笑闹、听客人们谈古论今,和高手摆道酣战的那些时日,都不是假的。
一盏香碧于她,恰如灯下万里故人,归来对影。思量来去,确为快活自省。
她一个小小女子,没有太大野心,但若有机会新开一番眼目,为免后悔,还是不错过的好。
琏瑚在书橱旁拿着掸子拂灰,打趣袍儿:“平日最怕见书的一个人,今天也跟着来了。”
袍儿刚从橱底下翻出一个螺甸长匣儿,蹲在那处瞧,里头尽是些象牙牌、水银鼓的旧年玩意儿,十分有趣味。
她闻言睇眸,唇角小痣平翘:“姑娘要去哪里,我自然跟着服侍,不然出了一点差错,大公子佛爷似的脾气,可也会发火呢。”
趣得琏瑚咬牙,“怎么偏赶上那日你不在,躲过了一劫,不然一般的跪上半天,也叫你尝尝那滋味,才不贫嘴捉舌!”
袍儿笑道:“我膝盖跪着,嘴里为什么不说呢?”
话间拾了一枚签子在手,瞧见上头画的母夜叉夸张有趣,比着琏瑚的脸,咯咯大笑起来。琏瑚使掸子往她头顶扫。
“这也能闹起来,仔细一时洺萱又来说。”
吉祥不看她们,窝身在一张地几上,盯着手头两本书,比量哪本薄一些好抄。
琏瑚便吐舌噤声,袍儿便道:“洺萱姐姐又不是顺风耳,哪能说来就来得。姑娘别只管找书,事儿还没回公子一声呢,去不去还两说……”
一语未了,听背后道:“我就是顺风耳如何,现捉了你这妮子!”
吉祥闻声抬头,可不就是洺萱站在门傍,这一下轮到袍儿吐舌了。
洺萱将手里的一个五明亮漆匣捧过来,笑道:“这是公子刚从外面送来给姑娘的。”
吉祥轻怔。 ♡轻.♡吻♡恋♡.芯♡
因这两日东府闹寿,穆澈在外吃席请席不断,两人没有安静说话的时分,拜访茶师的事吉祥也不及说,怎么这时候打哪儿送来个匣子?
罕罕打开来,只见匣上一层槅铺着软背缣绢棋盘一张、黑白玛瑙双陆棋子儿二十四个,下头一层四格,却分装了四样极巧极精细的玩意儿:有般般大的各色花玉珠子,或袖珍绿釉博山奁,或竹根雕镂的连环套茶杯,还有彩色缕银象牙人物十二件,比袍儿淘弄出来的那个精美百倍。
围看的众人啧然称奇,琏瑚笑指袍儿:“这是亏得这耗儿东翻西刨,抛出砖引来玉了。”
吉祥忙问:“是从哪里送来的?谁拿进来的?”
洺萱隔窗一指,吉祥起身看去,只见一个穿杏红衫的女孩儿在对厦歇脚,乃是正厢新添的使女奚儿,瞧见吉祥连忙起身福礼。
吉祥招手叫她过这边来,奚儿一时上楼,止在梯边回话:“回姑娘,东西是二门的袁邻送来的,说大公子好不易从东府辞出来,又去会什么什么居士、庵主,路过一家做古艺的店铺,见匠心不俗,挑了几样给姑娘解闷。”
吉祥眼瞳亮亮的,颔头浅笑:“等大公子回家,替我多谢他费心。”
奚儿心道,大公子回家便直奔这儿来了,自己除了偶尔传个话递个物,寻常哪里见得着?
心中想着,她恭敬又道:“袁邻还说,大公子原还写了张笺子,要放进匣内时被赶上来的朋友笑了,于是一把团了。那个居士就说红燕、云彩、水鱼什么的……一大篇话,记不得许多。”
袁邻的原话是全须全尾,到了不知书的奚儿这里,折了一半,琏瑚袍儿更不懂,你看我我看你地偷笑。
吉祥细细寻思,想起以往闲时,他教过的一句“鸿雁在云鱼在水”,把脸低了,一颗玉珠在手心握得滚热。 作者有话要说:大公子太太太含蓄了,我们想看你亲她、爱她、抱抱她!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呀!!四不四!!!
穆侯爷礼仪周正地理理袖子,面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多谢,不劳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