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穆澈擦着帕子笑:“就是生我的气,也不至于毒死我吧?”
吉祥是说走了嘴,并不顺着他打趣,给他倒了杯温水撂在那里,眼睛不看他。
穆澈不怕她使性儿,只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有些难缠。半无奈地摇摇头,想一想:“没有消遣,我说个故事给你听。”
吉祥背过身:“我读书少,那些好故事听得半懂不懂,平白败坏了公子兴致。”
穆澈闻声莞尔,从她身后贴近:“是个话本故事,姑娘且赏面听听,说不准喜欢呢。”
“……你也看话本?”吉祥果然被勾起兴趣,眼神亮了亮,忍不住转头。
穆澈就势坐下,双指压着她手背敲了两敲,眉眼全含笑意,“我也是人,怎就没看过?”
写策书一丝不苟的穆侯爷,讲起故事是这样的:“从前呢,有位平南将军,南征桂林,平定蛮族,无战不胜。将军有位副将,随师带着他的爱妻,那女子生相纤白美丽,便有部下对他说:将军为何带美人来这里,此地有怪,最喜好掠夺少女,犹其是美貌的少女。”
吉祥听得屏息,穆澈继续讲:“将军听了疑惧,入夜令部下在住居四周守卫,可一夜过后,他的妻子还是不见了。”
吉祥睁大眼睛问:“她被怪物抓走了?”
穆澈眨眨眼:“抓走了。”
“那、将军去救他妻子了吗?”
穆澈点点头:“去救了。”
“救回来了吗?”
穆澈凝眸看她不语。被缠问再三,反懒懒支起手肘,笑念一句戏白:“地有神,善窃少女,美者尤所难免,宜谨护之。”
唇碾其音,目视其人,不闪不瞬,仿佛一字一句皆是从情意脉脉的眸海迢递而出。
吉祥的心迸然悸动,他的眼神稠稠蜜蜜,把她涂满一层又一层,层层叠叠,没个丁点缝隙。
恍知又入了他的套,却再也别扭不起,仍追问后事。
“欲知后事如何……”穆澈将人抱个满怀,低道:“留着下次哄你时再讲。”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吉祥板脸忍笑,拿垂落的瓣梢搔他手背。两个人和好了,她才絮絮说起这半日的经历。
说起粼小世子那只心爱的宠物,几个人帮他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最终在积雪未化的石阶角找到了。吉祥初看只当是狗,虽然长得不大似,但见周身纯白,以为异种,便抱在怀里逗弄。
后来听跟着小世子的奶姆说,那是雪狮崽子,吓得吉祥皮肤起栗,再也没敢碰过。
不过粼小世子仿佛对她很亲切,尤其喜欢看她的眼睛,时不时偷瞧过来,等人发现了,漆黑的眼珠又机灵灵地转开。
穆澈抚指在吉祥眼尾,细细勾画她的眸形:“我临儿生了双孩子的眼,小孩子看见同类,当然喜欢。”
薄嫩的眼皮被指腹磨得痒,吉祥吃吃笑:“再不正经,我就不说了!”
穆澈一副老实相地放下手,吉祥看他一眼,道:“后来王妃说起了昌黎郡主。”
身边人没什么特别反应,她这才放心说下去:“王妃说,郡主的名字原本唤作‘鹓’,是鹓凤之意,结果郡主七岁那年,嫌这个字不好,自己改成了老鹰的‘鸢’字。”
不做凤凰做老鹰,身是姽婳,却行豪情,同男人一样的披甲上阵,忠君护国,吉祥纵有私心,也不得不佩服这样的人。
穆澈对粼鸢名字的历史没有多大兴趣,笑望着她:“无缘无故,怎会说到这上头了?”
一句话问实,吉祥噎了一噎,无辜地别开眼:“就是……我就是无意问了一句。”
另一厢,粼贞裔把胞妹叫出去,免不了一通质问。
再怎么追责,穆澈的去信也追不回,兄妹二人久矣生疏,争来论去,没个结果。
“你知不知道兹事体大?往大了说,牵连国朝颜面、战事利合,往小了说,关乎军心士气!温叔谷没有告诉你,士兵们现在都在议论这件事?”
粼鸢淡淡地看去一眼,不准备在此事上浪费口舌。
荣弈郡王见状道:“好,不说这事。我问你,这几日为何不回家给父王守灵?”
粼鸢笑了笑,漂亮的眼睛盯着兄长,“也许因为几日前脸上掌痕未消,我怕人笑话吧。”
粼贞裔神情有些局促,“阿黎……”他避开眼道:“那日……是我太急了,父王刚走,我心里乱,不是针对你……”
粼鸢摆摆手,没兴趣听人忏悔。“大哥不必说这些。大哥的心苦,手却辣得很,今日我不妨与大哥把话说明白,李老将军三师精锐军,大哥收去也罢,老头子顽固,一直不认同女子领兵,我无话说。但风掣、云捩、凤翔三旅大哥不要想,一笔二粼,露了形影,难看的是自家人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