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有没有出人命?
镇上的人说没有。
他就放心了一点,以后看着松心,绕道走就行了。
不等松心整魏弘,魏弘自己先晕了,倒不是有什么隐疾,就是泡温泉超过一个钟头,上岸了缺氧,没走几步,栽倒在地上,磕着头了。
魏家的司机火急火燎上报给魏弘爸妈,魏弘爸妈没当一回事,说,一点磕磕碰碰也值得说,正好让魏弘在松心家里养几天。
魏弘额头破了相,贴着一块纱布,躺在酒店房间里玩手机。
松心过来表示慰问,带了一个苹果,自己啃着,幸灾乐祸地问:“魏弘哥哥,你没泡过温泉呢?”
魏弘正和意中人发短信,不理肉麻的松心。
松心觉得魏弘也挺有意思的,要是嘉木也对相亲对象这么残忍就好了。
漫漫夏季,松心觉得还是小时候好,可以霸占嘉木的时间。
大姐少柔走到酒店花园看她在喂鱼,说,跟我回家玩去吧,逗逗你外甥女。
大姐已经嫁人,大姐夫是老镇长的儿子,一家三口另外有住处。
松心说,好吧。
到了大姐大姐夫家,外甥女已经睡了,大姐夫和他的发小云哥正喝茶呢。
云哥是镇上选中的另一个跳傩舞的,不是读书郎,是子弟兵,和嘉木是一文一武,凑对敬神的。
他开一家双门面的店,承包镇里的快递点,也卖电动车摩托车,做着本分的平常人。
云哥看见松心就笑,基本上笑她脸皮厚,老去找嘉木献殷勤。
他今天刚领了新做的绣衣,新制的鬼神面具,带在身边,还没放回家。
松心就说,她也来试试这个面具。
云哥递给她,松心戴了,问:“你和嘉木跳舞是什么感觉?”
云哥说:“默契,他从小选做金童,心领神会的聪明。”
松心又问:“你退伍的战友,要是当司机,或者做保安,会不会有点抑郁不得志?”
云哥说:“学文习武都一样,没有那么多高报酬的工种,人要练心。”
松心想,难怪镇上选云哥跳傩舞,莽莽的武人,绕指柔的恒心。
云哥说,小镇人口越来越少,跳傩舞,他是滥竽充数。
松心笑了,不在姐姐家逗留。
云哥陪她走了一段路,说,松心从小就站在角落里看人群,像那种草原上放哨的地鼠。
松心问,那嘉木像什么?
云哥说,嘉木是领头的。
松心说,嘉木不需要她放哨了。
云哥说,那就放下吧,像没遇见过嘉木一样,做个自在人。
松心说行,她很快就放下了。
《青木瓜》08
松心去镇上的药店买药,她的女同学方灵是很高明的中医,问她有什么症状。
松心问:“有没有什么补心的药?”
方灵问:“心脏不舒服?”
松心嗯一声。
方灵给松心把脉,说:“没什么症状呀。”
松心问:“要是云哥跟别人结婚生子,你会抓什么药给自己吃?”
方灵明白了,说:“最快的方子呀,移情别恋。”
松心问:“慢一点的方子呢?”
方灵说:“做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松心说:“试过了,可惜我是犯罪型人格里的成瘾型。”
方灵笑了,说:“放心,相思病多发于青春期,慢慢可以戒掉的。”
松心说:“那给我称点珍珠粉,我拿回家敷脸,白一点容易找下家。”
方灵说行。
松心施施然拿着二两珍珠粉回家,回房间敷珍珠牛奶面膜。
酒店也有冷水池子,从她房间阳台往下看,魏弘正在那儿穿个泳裤游泳。
这么热爱游泳,上辈子是海龟吧。
魏弘上了岸,看见二楼刷白脸的松心,也不觉得吓人,扬声问:“你跟你爸妈说过了?”
松心说:“表过态了。”
魏弘说:“行,你拎得清。”
松心说:“不然咋的?我还死皮赖脸地不让你走啊?”
魏弘用毛巾擦着头发,说:“松心,你就不像个大家闺秀,是个野丫头。”
松心说:“我们这山旮旯,哪来的大家闺秀?”
魏弘说:“我爸妈喜欢你,说你扛造。”
松心问:“咱今天是统一用东北话交流是吧?”
魏弘听了一乐,说:“我爸妈不喜欢我找的对象,我得琢磨一下缘由。”
松心说:“你对象啥样?”
魏弘说:“娉娉袅袅,柔情似水。”
松心说:“跳芭蕾舞那样的小天鹅美人?”
魏弘想了想,说是。
松心说:“我要是男人,也喜欢这款。”
魏弘说:“既然你也说不出什么参考意见,我下午就走。”
松心冷哼一声。
魏弘就是个动机太明确的人,不做一点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