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质却忽然一扭头,令他贴近的吻落了空,只落在脖颈的肌肤间。
她轻笑着伸出青葱似的指尖戳在他胸口,微微用力便将他推开几寸,随后在他困惑又失望的眼神里,伸出手去抚上他腰间的玉带钩。
纤细的手指将钩子两端的腰带轻轻捏住,灵活地翻动两下,便将他的腰带轻易解下。
腰带连着玉带钩被她轻轻扔到一旁铺着绒毯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腰间没了束缚,身上的衣袍一下便松了许多,他伸手想自己主动解扣,却又被她止住动作。
“我来。”
那两只柔荑又移至他的衣扣上,一颗一颗慢条斯理解着,每松开一颗,仿佛都将他心底的渴望放出一些。
他浑身绷紧,喉结不住上下滚动,压抑着冲动耐心地等着她将最后一颗衣扣解开。
她柔软的双手抚着他坚实的身躯向两边摩挲,将他身上厚重的冬衣慢慢褪下,随后又侧过身去,将自己披在肩上的那件外衫轻轻一拨。
丝质外衫光滑柔软,一下便顺着肌肤滑下,露出莹润的双肩,余一件藕色抹胸罗裙恰遮住其中光景。
裴济已被她引得再克制不住,宽厚的大掌扣住她双肩,顺着两条纤细的胳膊一点点滑下,最后与她的十指相遇交握。
粗粝的触感令她忍不住颤了颤,背后生出一层细小颗粒,柔韧的身躯主动挺起,凑近他身前。
他俯低身子凑近,以齿咬住罗裙丝带的一端,轻轻拉扯。
丝带顿时松开,罗裙没了支撑,便如那件外衫一样,柔顺地滑下。
肌肤相贴间,他握着她的双臂将她压在桌案上,狂烈地亲吻。
四下摇曳的灯烛恰燃到尽头,忽闪两下,几乎同时熄灭了。
屋里顿时陷入黑暗,只余旖旎暧昧的声响。
裴济像一座不住喷发的火山一般,收不住也不想收浑身剧烈涌动的热情,抱着她从桌案上行到矮榻上,又从矮榻上转至书架边,最后抱着满面汗湿的她去了床上。
他用力摁着她,气息不稳,嗓音喑哑,断断续续地交代:“那药——我今日,又带了些来……”
丽质迷蒙地望着他,也不知将他的话听进去了没有,杏眼里积聚的雾气越来越浓,最后凝成泪珠,顺着眼角慢慢滑下。
他俯下身去,将她眼角就要隐入发间的泪珠一点点吮走,凑在她耳边继续道:“我不在,没人方便替你送药。不能改方子,你先将就着,待我回来再换……你替你长秭在长安挑的宅子,我已命人安排好了,待我回来,地契应当也有了,倒是仍一并交你……”
丽质咬了咬唇,忍着口中的轻哼,微微点头。
她先前提过,想替兰英在长安置一处宅院,养一些仆从,只是碍于叔父京兆府士曹参军的官职,不能以兰英之名行事,便都记在他的名下。他显然都一一记住,并抽空着手去办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丽质已再没一丝力气,裴济才稍加餍足,慢慢抱着她一同躺着平复心跳。
丽质闭着双眸,无力地枕在他的肩臂上,一只柔软的手贴在他心口处,感受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只觉昏昏欲睡。
模糊间,他轻抚她后背的手轻轻捏了捏,另一手则捉住搁在他胸口的那只柔荑凑到唇边咬了咬,轻声嘱咐道:“今日我因要出征,才临时留在宫中值守。待我离去,宫中防卫会交给别人暂管,你一人留在宫中,小心些。”
丽质淡淡“唔”了声,随即在他怀里蹭了蹭,半真半假地埋怨:“你不在,宫中没人帮我可怎么好?”
话音落下,紧贴着她的坚实身躯微微一僵。
他搂着她的胳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深邃的眼眸怔怔地凝着床顶,嗓音紧绷道:“有陛下在,他不会让你受委屈。”
这话不但是说给她听的,更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陷得越来越深,方才亲密时,几乎要忘却一切,现下平静后,又像要沉入深渊,只有狠狠地戳心才能保持片刻清醒。
丽质闻言,似乎一下清醒了不少,冷冷嗤笑一声,嘲讽道:“你信吗?”
裴济心头一滞,只觉一阵苦涩。
他信吗?
他该信。不但该信,还该强迫自己抽身而去,别再纠缠不休。
可他做不到。自知陛下明明喜爱她,却仍是为了死心给她喝那样的药,他便隐隐明白了。
他无能为力。
黑暗中,他心底被苦涩淹没,一片沉寂。
数年前,河东边地军中的日子慢慢从脑海中闪现。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带着她离开这座巍峨的宫城,一起去辽阔的边境,骑马打猎,耕织度日。
可是他不能。
城墙那么厚,城楼那么高,城门那么重,出了宫城,出了长安,也离不了那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逃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