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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裙下臣(174)

李令月面容肃穆,望过去的眼神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威压与深沉,令阿梵不由一惊。

这样大费周折,与其说是为了替宣光圆生前饱览河山的愿望,不如说,是公主为了掩饰给睿王殿下送信才采取的迂回方式!

一直单纯直率的公主,似乎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公主,这——”阿梵面色为难,一时不知该不该答应。

李令月眸色一转,恢复往日带着几分娇气的模样,拉着她求道:“阿梵,你是看着我和六哥长大的,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情。我只是心里许多话不知同谁说,唯有六哥同病相怜,便想与他说说。可你也知道,陛下还忌讳着六哥,我实在无法,才想了这个法子……”

阿梵年岁已渐长,最看不得小公主难过伤心的模样,一见她委屈巴巴又要垂泪,心登时软了,忙又将她抱在怀里,细声安慰:“公主莫忧,奴婢明白,不会辜负公主的信赖。”

“嗯,阿梵,多谢你。”李令月抱着阿梵的腰,在她耳边轻声说,“别让母亲知道,她会担心的。”

阿梵眼泪汪汪,抚了抚她的眼角,郑重点头。

得了允诺,李令月才放下心来,让身子慢慢靠后,半躺在车中小憩起来。

大约是因一整个早上的惊怒,她虽感到疲倦不已,阖上眼却半点睡意也没有,脑中闪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耳边是一句句或语重心长,或愤怒不已,或悲悯慈爱的话语。

她的确苦闷难言,也的确感到与六郎同病相怜。

可她已不是从前住在深宫,不谙世事的天真公主了,她明白今日落到这样的境地,连累旁人,都是因为手中没有足够的权势,不能随心所欲地选择想要的一切。

泱泱大魏,只有一人真正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若那个人不站在她这一边,那她即使身为公主,也不过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

当年先帝临终前,千叮万嘱兄弟二人,定要兄友弟恭,互相扶持。

可惜,是长兄先做错了事。

……

承欢殿中,丽质自回来后,便觉一派轻松。

离开一月有余,殿中一切陈设布置如旧,每日仍有宫人来洒扫,看来并无不同,可落在她眼里,却多了几分恍惚。

她走到案边,亲自取了香,投进香炉中,直到一缕缕香烟袅袅升腾,散发出熟悉的幽香,她才深深吸一口气,放松地微笑起来。

春月和青栀站在两旁,见状对视一眼。

春月问:“小娘子方才在紫宸殿,没事吧?”

丽质笑盈盈回首望着满面担忧又不敢多问的两人,连连摆手:“没什么。”

她伸手抚过桌案,慢慢往折屏后走:“只是,往后陛下应不会常来了。”

话音落下,殿中众人顿时噤声,似乎不敢相信她的话。

方才的意思,难道不是贵妃已失了圣心?

陛下昨夜才亲自出宫,参加贵妃长姊的婚仪,今日一早又让裴将军护送贵妃回宫,分明看来仍是挂心得很,怎不过一个早晨的时间,就完全变了?

可瞧她这模样,又半点不像玩笑。

众人面面相觑,望向她的目光里渐渐多了几分怜悯与担忧。

丽质环顾四下,轻笑一声,摆手道:“不必担心我,都去吧,回屋里好好歇一歇,过过清净日子。”

屋里本就整洁,方才也不过是将带回的衣物重新放回原处,早已收拾得差不多了,众人左右交换眼色,并未动弹,直到见青栀先行礼退下,才纷纷跟上。

只有春月留下来,将门阖上,走到她身边细问:“小娘子,到底怎么了?可是因为四娘的事?”

丽质摇头,拿了一罐蜜饯来,捻了一颗送入口中,这才让她坐到身边,将方才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春月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愤怒,只拧着眉道:“好是好,可四娘,她也忒坏了,从小就欺负小娘子便算了,如今竟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来!陛下难道能容得下她吗?”

丽质又塞了颗蜜饯到她口中,摇头道:“她那性子,你还不知吗?最见不得我与阿秭过得好。我早提醒过她,好自为之,她偏不信,往后可有苦头吃呢。”

春月被才入口那一下的酸楚激得圆脸皱成一团,方才那一阵愤懑也散了,闻言忍不住好奇:“小娘子总说将来,可奴婢什么也没看出来,难道将来真的会发生什么事吗?”

丽质眸光一闪,微微笑起来,目光落在窗外明净的天空,轻声道:“会的,我想,已不远了。”

袁仙宗已经入宫,后面的事,自然一件件都不远了。

正说着,方才离开的青栀又匆匆回来,面色古怪,道:“娘子,四娘往紫澜殿去了。方才奴婢问了人,说是陛下要封四娘做‘英国夫人’,赐居紫澜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