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热(44)
仲晴明不语,此事便不再提,一会儿又来了崇城的马车,遂载着陈弼勚回去,且押了方才捉到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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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食身上有一枚刻下“濡”字的羊脂玉佩,再从他在赫王府的住所搜来剧毒齿谷草、弓箭、匕首,又寻着了藏在地窖里几筐黑色的细蛇。
陈懋与饶烟络说明了不知晓这些,陈弼勚暂且不去深问,他指了亲信的人在崇城审问寒食,那人却如何不吐露半字,因而只能用了刑罚,使上烙铁、鞭子等。
寒食浑身留一间白色衬袍,在那囚房的短床上躺着,口鼻溢血,人全不像个人样子;他哀嚎过,又流着泪将牙咬好了。
有外人进了囚房的门。
颜修受了毕重峰的命令来此,也听闻过这里关着刺客,他和赵喙去那床边,将用的放了,便使清水烧酒去冲寒食带血的伤。
“我见过他,”颜修说,“是熹赫王府上的花匠。”
赵喙道:“不要命的真多,还妄想将陛下杀了。”
颜修忽然愣着,他又记起在赫王府那晚上做的梦,便为陈弼勚庆幸些。
“细致些,要将命保住了,否则毕大人要说我。”颜修说。
不多时,邶洳王陈弢劭来了,他总在那短床远处站着,看着赵喙和颜修忙碌,说:“此人私自种植剧毒的齿谷草,还养了不少毒蛇,因而陛下在石山的伤……”
“我曾陪陛下去赫王府,见了齿谷草的枯根,”颜修说。
确是齿谷草了,颜修的思绪明晰起来,他终于记起总晃荡在回忆深处的、儿时的事,叔父颜濡给他讲过一类叫“齿谷蛇”的毒。
颜修低声道:“齿谷为草,叶满茎薄,舂之炙淬,日与蛇饲,其涎撞地,不生毫木。”
寒食没睡过去,可也不全清醒,他闭了眼睛,手脚抖得厉害。
等洗了伤包好,又命人往尚药局拿药去,陈弢劭查看完便给了守卫嘱托,去照管别的事了;颜修看外间的黑漆长桌上有些东西,是匕首和弓箭,还有那枚刻下“濡”字的玉佩。
守卫说:“都是那花匠的东西,没什么用了就在此处放着,结了案拿去埋了。”
“红玉。”颜修道。
“是白的,沾了血。”
那守卫的手发红,他将那玉佩捞了去,在墙根的桶上洗了,又拿给颜修看,压着声音,说:“瞧瞧,水光剔透的,多漂亮。”
[本回未完]
第21章 第九回 [贰]
细雨连天,浇在手上透凉,天色暗时,风也刮起来。
囚房的外间点了两个冒着红焰的火盆,陈弼勚穿的是夹袍,再罩了件淡金绣龙的披风,进了这里头,披风差兼芳拿了,仲晴明便伸手,去戳睡倒在案前的守卫的颈子。
那守卫醒了,立即睁着红透的眼跪地,与陈弼勚行礼问安。
陈弼勚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他抬手去翻案上的讯问笔录,看了几眼,头也不抬,说:“让他出来,朕问话。”
立即有侍卫去了,将囚房的窄门打开,不多时,将那死尸般的人拖了出来。
听陈弼勚的话赐了座,仲晴明也握着剑去寒食身旁站了,又由两名侍卫按着那人的肩膀。
“咱们不必耗费时间,你可还有要说的?”陈弼勚低声地问。
寒食脸庞上被血染满,似是寻不见鼻子眼睛了,他的头挂在脖子上,沉重地前倾,他抬起带着血痂的眼皮,将那发着冷光的眼仁露出,答:“没有。”
“是否受了熹赫王的指派?”
“我能活命至今,得须感谢王爷王妃二人,他们全不知情。”
陈弼勚拿了茶,他转头,唤:“兼芳。”
兼芳手臂上还搭着那披风,他像是被冷坏了,总不住地打颤,他用上齿咬着发白的嘴皮,说:“陛下,我早吩咐下去了,此时该在路上了。”
仲晴明机敏,他立即上前,在兼芳身边站了,他问:“你可好?”
“我没什么事。”
兼芳说着着话,脸色愈发地白透了,他轻咳两声,仲晴明便喊侍卫来,硬扶了他出去。
“兼大人受了风寒,不便待在此处。”仲晴明说。
陈弼勚也未多言,他饮了一口茶,问:“你受了谁的吩咐?有什么同党?”
“否。”
寒食抬起眼,那眼珠似乎要跳出来,他直视着陈弼勚,摇了摇头。
此时,侍卫领了拎食盒的内侍来,他行礼,道:“陛下万安,奴才受兼大人的嘱托,备了饺子来此,是一人食。”
“给我吧。”仲晴明自去接了,且将那内侍差走了。
陈弼勚站起身,他不怒而威,朝此处的小窗外看,道:“明日是立冬,你若是不预备过,今日就把饺子吃了,你若是预备过,那也将饺子吃了,咱们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