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恩典，何等甘甜，我等罪人，竟蒙赦免。

纯净的男声在穹顶回荡，斑斓的光线透过他头顶破碎的彩窗打下，照亮他脸上每一根倔强的线条，宋乃怔怔地看着他一步步走来，漆黑的眸子闪着光彩，可下一刻他又绕过了自己，宋乃忍不住转头望去，安扬在最后一排长椅的角落里蹲下身，手指抚上了椅背，似乎在找什么。

忽地，他露出一个笑容，抬起晶亮的黑眸，朝宋乃招手道，“小兔哥哥，快来看，这么久了竟然还在。”

安扬眉宇间的阴郁一扫而空，露出一排白牙，眼眸弯弯的，特别纯粹地开心着，宋乃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想到了宋乐，大概是因为活这么久他只被这两个人叫过哥哥。

宋乃走过去蹲下身，安扬指腹沾满灰尘，在椅背上擦出了一块干净的地方，上面用记号笔画着三个火柴小人，被时光剥落了一半了，有个小人没了圆圆的天灵盖。

“这是你和你的爸爸妈妈？”宋乃看着他的笑得灿烂的侧脸，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不是。”安扬一把将他扯倒，按住他的膝盖不准起来，宋乃无奈，只得跟他一起坐在脏兮兮的地上。

黑黢黢的手指依次点过上面三个小人，安扬朗声向宋乃介绍道：“这是我，这是我爸，这个是我妹妹，也可能是弟弟，不过我当时想要妹妹，所以画了辫子。”

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宋乃不知道从何问起，安扬又接下去道，“我爸以前是个勤务兵，本来日子过得轻松简单，但是他的长官是个道貌岸然的人渣，他有了妻子，仍然不放过我爸。”

“啊？”宋乃呆呆地张着嘴，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凤眸转了过来，倒映着宋乃呆滞的表情，安扬轻笑一声，缓缓道，“哦，忘记说了，我爸是个能怀孕的双性人。”

宋乃先是震惊了一下，有种碰上了同患疑难杂症的病友的不敢置信，下一秒，他心虚地别开眼睛，“原来是、是这样的啊。”

“双性人都很可爱温柔，对吗？”安扬说着，靠近了他，像个天使一样微笑着，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我看到小兔哥哥，总觉得莫名的亲切呢。”

宋乃向后仰，躲开越凑越近的脑袋，迅速否认道，“可能，可能只是你的错觉吧，我、我又不是双性人。”

“哈，”安扬笑了，挑挑眉，没戳破，“那就不是吧。”

宋乃急于转移话题，追问道，“后来呢，后来你爸爸怎么样了？”

他没敢问安扬的妹妹，他从安扬的只字片语里捕捉到了一种极大的可能性，安扬的妹妹也许没有出世，因为安扬说，他不知道那是弟弟还是妹妹。

第49章 鸠占鹊巢

安扬眼中稍凝，无所谓地说，“我爸啊……我爸后来死了啊。”

“我还记得我爸带着我，挺着大肚子跪在雪地里求他放我们一条生路，可是那个人渣根本不管我们，他在别墅里开开心心地庆祝他儿子的十三岁生日呢。”

安扬说这些的时候，嘴角上扬，仍是微笑着的模样，因为笑得太用力，鼻梁上的创可贴飞起来一边，露出那道细小的血痕，可是他毫无所觉。

看着宋乃，眼神却已经穿透这只兔子，狠狠盯住了虚空里锁定已久❤️❤️❤️的猎物，一个个字从缩紧的喉咙里挤出来，“我会杀了他们的，那些伤害过我爸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下一刻，安扬狰狞的表情凝固了，脸上轻轻的触碰将他拉回了现实世界，他喘着粗气，盯着这只兔子。

宋乃撤回手，端详着伤口，重新被创可贴完好覆盖住了。

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毫不知情的小兔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祝福道，“你一定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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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乃迎着暮色回到家的时候，隔着门便听到了里面悠扬的乐声，果不其然，叶澜正侧坐在落地窗前演奏她的竖琴，斜阳为她的身形打出一道婀娜的金色剪影。

宋乃放轻手脚，转身吃力地将两大袋子购买的东西搬进去，这时，勒出红痕的HXSXD手被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宋乃抬眼，对上一双金眸，紧接着手上一轻，沉重的购物袋被接走了。

拨弄琴弦的葱指微滞，恬静圆润的乐声空了一拍，在季深离开门口那个男保姆两米远以后，又若无其事地续上了。

顺着叶澜的目光，季太太的眼睛追了过去，朝那个头也不回在厨房跟保姆一起收拾东西的人说，“放着让宋乃做就行了。”

“他一个人太慢了，快到晚饭时间了。”

季深说着，眼睛却打量着身旁失踪了一下午的宋乃。

宋乃跟他保持着两米的社交距离，并没有靠近他的意图，他们各自照料着一个购物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