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之名(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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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说,人之一生,唯一不可为的是后悔。因为无路可退。六月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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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鸳手指随意勾到那一页就看到哪一页。
她看着自己过往笔记之中流露的七情六欲,如同一个局外的观察者,冷漠凝视着这些仍有稚嫩软弱的心绪表达。
说到底,人与人的缘分从来太浅,纠结难受的都是人体里的记忆因果,是血肉里自带的基因,与头顶上冷漠凝视这个世间的精神无关。
突然地,指尖停留在写满黑色字体的最末,续接着的是一段陌生的,有别于之前笔迹的殷正字体。
深蓝色的,茕茕锵锵,字里行间有玉碎之音:想和她跳一场舞,在种满了葵花的黑暗中,有光洒下来,萨克斯轻吹着,白玫瑰的伊甸园里突然开出了一朵禁忌的血色。十月初四。
顾鸳指尖轻颤,抱着日记本,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将要睡眠的身体因为惧冷而瑟缩着。
从上方俯望过来,是小小的柔弱的一团白色,在暗绿色弥漫的院落里显出十二分的可怜无依。
二楼主卧,宁染房间。
无尽黑暗中隐约有一些月光透过未曾完全拉拢上的窗帘透进去,照住了窗台边立着的,一双极阴郁的眼眸。
果不其然,第二天,顾鸳感冒了。
这感冒一起就连连纠缠了她大半个月,直至秋季校运会都过去了,也没见好。
她不习惯看医生打吊瓶,也不喜欢吃那些药片,所以这么长时间里就一直坚持着早晚喝开水,也戒了垃圾食品,暗暗祈祷身体素质过硬,能自己扛过去。
早起从余槿寝室里换了衣服,扎好头发,系好腕带,还顺带拐走了一卷纸抽带进了教室,鼻子红红的,止不住的往外冒鼻涕。
脖子上更是围着余槿用来过冬的厚实黑色围巾,遮了大半张脸,只剩一双有气无力的眼睛露在外面探知路况,免得迷迷糊糊直接给撞树上了。
范小杰从来是踩点到的,所以没在位上,魏微从前排走过来要说什么,顾鸳摇摇头,随手在桌子里抽出一张草稿纸,在背面写上,“我没事。”
魏微点点头,坐回了原位。
顾鸳就趴在桌子上,盯着课桌昏昏沉沉熬过了一整天。
午间休息的时候捱到了一字楼,往石亭扶栏处一趴,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颓废样子。
正坐在石桌前翻看乔蓝天物理笔记的王婉清抬头看了一眼,神态清闲的挑一挑眉,“怎么还这副霜打茄子样,见鬼了?”
顾鸳虚弱笑笑,一点不期待能从这个现实主义者身上得到安慰,“感冒加重了。”
王婉清凌厉的目光把顾鸳来回扫视一遍,“难得,高中三年还能见你病一回,恭喜了。”
顾鸳眼巴巴看着她。
“说话!”
王婉清最不耐烦她这副欲还休的委婉作派,太过矫情。
“《荒岛奇案》我看完了,今天出门太赶,忘了带过来……”
“说正事!”
“呃,我就是觉得好久没见你,想你了。”
“你果然病了,还病得不轻,需要我帮你给精神病院打急救电话吗?”王婉清拧眉,十分不爽的盯着顾鸳,“哪里学来的歪风邪气,笑得真难看!”
顾鸳顿时扯掉了笑皮,面无表情道,“我今天心情很好,非常好。”
王婉清立即皱眉,乍看到顾鸳失了笑的脸,恍然以为看到一张失真的黑白相片。
“需要我安慰?”
顾鸳偏头想了想,“不要,我好了。其实,刚刚一过来看到你在这里,我就觉得好多了。”
王婉清冷哼一声,“这是因为你空虚寂寞冷,需要人陪。”
顾鸳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这曲解能力,她服了。
晚自习结束回到余槿寝室,她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给宁染打了电话,依然显示关机。
好似整个人间蒸发一样。
她挠了挠脑袋,准备明天再回去宁宅看看,都这么久了没回去也没联系上人,她有些不放心。
但眼前,最麻烦的事情显然不是这一桩。
晚自习第一节课,文学社例行会议结束后,弯曲的石子路上,顾鸳把自己缩在大围巾里,吸着鼻子看着拦路的少年,隐忍着困意。
“学弟,你能不能消停点让我歇个几天?”
霍湘君微笑着摇摇头,顶着一个香菇头懒洋洋的跟在后头,“姐姐,你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如果不这么做,你根本不会理我的。”
“你——看得还真透彻。”
顾鸳气结,脑袋更加发晕发胀。
她之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不喜欢姐弟恋,她是个同,她与他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可能性。
哪想这个才高一的小学弟根本就铁石心肠,完全不在乎她说了什么,一心就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