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月(16)
宫女诚惶诚恐地道了谢,盛泽宁看到她的脸,依稀有几分印象,但也没有细问,便放她离去。
盛韬走过来,见他望着宫女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问道:“怎么了,那女子长得特别好看吗?”
盛泽宁的思绪顿时被打断了,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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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中下旬,天空逐渐飘起雪粒,但到衡阳后,即使下一夜的雪也会顷刻间融化,南方很难看到雪,更别提积雪。
自打盛思甜哭过那回之后,沈青行这一路上收敛了不少,基本没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可这并不意味着此事就能翻篇。
至少在盛思甜这儿,这一篇还翻不了。
沈青行大概看出来她对他心存芥蒂,他自觉此事也似乎确实有点儿过了。这日到了衡阳之后,便没有直接回府,而是独自去找了一个人。
衡阳城虽比不上岳阳的繁华,更比不上汴京,但胜在民风淳朴,大街小巷都有一股潇湘特有的烟火气息,让人轻易生出归属感。
知味楼算起来是衡阳城数一数二的大酒馆,一楼多是行脚客,二楼多是世家公子、文人雅士,有姑娘作陪。三楼的雅间则只接待特定的贵宾,沈青行便在这一列。
三楼每日戌时都有一位常客,往往一坐就是一个时辰,有时心情郁结,会独坐到亥时,而他每次不仅只是喝酒,还有一门手艺——木雕。
此人恰好是沈青行的朋友。姓氏与他的爱好是一个发音,姓穆,单名一个寒字。
“哟,沈将军回来了。”
穆寒手里拿着一个未完工的机关小鸟,说话时面带淡淡笑意,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浮于表面,一举一动皆是疏离,但却不会让人感到虚伪,反而觉得,君子之交淡如水,就该如此。
沈青行顶着张苦大仇深的脸,脱了鞋,在软垫上盘腿坐下后,先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拿起酒杯,却不喝,盯了杯子半晌,眼皮也不抬:“我有事请教你。”
头一回听说沈青行要向自己请教,穆寒微微诧异,放下了机关小鸟,抖了抖衣服上的木屑,正色道:“将军请讲。”
沈青行撑在膝盖上的大掌微微紧了一下,依旧举着杯子,也盯着杯子,好像是在跟他手里的酒杯说话似的。
“我有一个朋友,他不小心把自己的夫人惹哭了。”
穆寒听了半句,目露疑惑。
沈青行顿了顿,又道:“不过他本来也不喜欢他的夫人,哭不哭的倒无所谓,就是觉得……好像欠了她什么似的。”
穆寒轻吸一口气,挺了挺腰板,了然道:“明白。”
沈青行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他想知道,女人怎么哄?”
穆寒摸了摸下巴,顺带掩住了嘴角的笑意,说:“尊夫人……”
“不是我夫人!”沈青行紧捏着杯子沉声打断他。
穆寒哦了一声,点点头说:“对对对,是你那位朋友的夫人,性子如何?”
“差。”沈青行不假思索地回答。
答完,又微微皱眉,盯着杯子里的酒若有所思,片刻,道:“成了亲以后还行。”
穆寒问:“可又什么兴趣爱好?”
沈青行垮着脸说:“没问。”
穆寒抿了一口酒,唇色微深,道:“女子无非就是喜欢些金银首饰,送一点儿就好了。”
沈青行:“她又不缺这些。”
穆寒挑挑眉:“看来这位夫人来头不小。”
沈青行移开视线,没应。
穆寒拿起自己的机关小鸟细细端详起来,道:“我对女人也是一知半解,你来问我,说明也是无人可问了。既然如此,我就拿出我的看家本领,替你……替你的那位朋友,博红颜一笑。”
沈青行狐疑地说:“你行吗?”
穆寒笑道:“自然,你可有那位夫人的画像?”
沈青行也猜到他想做什么了,迟疑了片刻,说:“我回去取。”
说完,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
他刚喝完,忽听穆寒笑吟吟地说:“这是岳阳来的龟蛇酒,不仅提神明目、强筋健骨,还能滋阴补肾,你刚刚大婚,不如多备几坛回去,迟早用得上。”
沈青行盯着手里空空如也的白瓷杯,表情一言难尽,随后瞪着穆寒道:“你早听出来了。”
穆寒:“听出什么?你那位朋友是谁么?”
沈青行脸一黑,摔了杯子起身气冲冲地走了,出了房门还能听见身后回荡着穆寒的清朗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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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盛思甜第二回 入沈府。
不过这个沈府或许是主人更常住的原因,比京城那个府院要充实精美得多。老管家为庆贺沈青行大婚,在其回府之前,又特意将宅院翻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