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问问臣子们的想法,李治还把奏表递到武媚娘的手里,想来武媚娘心里定好奇着此份的奏表到底怎么写的。
武媚娘接过,一览下来,何尝不是和李治一样等着臣子开口,想知道此时此刻的他们都在想什么。
郝处俊出列进言而答道:“臣启陛下,皇后,公主奏表一事,臣以为可行。父母服齐衰三年,以尽孝道,着实不该有所区分。”
有了第一个发表意见的人,也有人跟着开口,但是持的是反对意见,反对的理由很直接。
“陛下,父在而为母齐衰一年,这是早年定下来的规矩,骤然而改,恐有不妥。”巴巴的说着不妥二字,就是不想把这件事改了。
“自来的规矩都是因时因势而改之。父母生养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原先的规矩如何,合不合理暂且不说,眼下公主奏表中有问,天高地厚之恩,可比否?既是不可比,为何不同视之?”武媚娘一听他们说起规矩,原是她早有料到的事,不过李初早料到会有人拿规矩说事,先一步堵人。
只是有的人,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看不到自己不想看的。
武媚娘仅仅提醒他们,他们想或是不想看到的内容,都必须看到。
此事不难看出来武媚娘的意见,她是同意此事的,相对李初作为公主说的话,一个垂帘听政,早年就帮着李治处理朝事的皇后,更令他们不得不重视她的意见。
可是有些事不能开头,如同武媚娘参政的事,那是李治不得而为之的事,不过站在李治的立场,此事又是必须要做的,便造就武媚娘眼下的权力和地位。
朝中有多少是武媚娘的人,或是因为利,或是因为臣服,但不得不承认,武媚娘早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人宰割的武媚娘。
为什么的为什么,就是一句句的为什么,生生把很多问题,他们不愿意,不想去面对的问题尽都披露出来。
“皇后娘娘,若是这般当论起阴阳。”
“阴阳,天生而分阴阳,各司其职,各尽所用,难道古来圣人有谁说过,阴盛于阳,分出高低?”武媚娘亦是善言之人,问起人来咄咄逼人,一步不退。
李治其实很乐意看到下面的臣子争辨,他们争即证明他们的想法并不一致,不一致就能让他听到更多人的声音,不会一家坐大,正是作为皇帝希望看到的局面。
再说臣子相执各人所见,代表不同人的利益,李治更需要从中找出利于大唐,利于江山的做法。
但是改服齐衰一事,算不上损及大唐的利益,李治原本的心即偏向李初,李初第一次进表,事说得有理有据,挺好的,他一个当父亲的人得表示支持。
臣子和武媚娘争执起来,有站在武媚娘一边的人,也有表明反对改制的人,吵了半天,武媚娘倒是道:“皇上,此事不如放一放。”
改制一事要说想要急于定下的人该是武媚娘,偏偏武媚娘出声表示这件事不如放一放?
李治看不清臣子的脸,但能够感受到他们的心急,语气中的不喜,不愤,他能听得出来。
听出来也没打算由着他们,偏偏最急于定下此事的武媚娘不急。
一时不知武媚娘打的什么主意,李治征询一般地看过去,武媚娘道:“原是关乎天下人的事,谁人都是父母所生,父母所养,政事堂诸位想法不同,外人亦是不同,何不令天下人一道说说,父母共服齐衰三年,有人不愿意吗?”
好啊,反向思维,一年和三年只是数字的改变,但是连三年的孝都不乐意守,品性有没有问题。
就算一开始喊起改制不宜的人,听到武媚娘的话,震惊一般地看向武媚娘,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
武媚娘道:“为人子女皆盼父母健康长守,一世平安。然生离死别原是定数,改不得,变不了。我们所能做的是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待他们好,来日他们不在,为他们守孝何尝不是略表孝心?”
“一年改三年,不愿意的人更多的想什么?母亲生养之恩,三年的守孝多了?”行啊,吵来吵去的,总得问问你是不是因为不乐意,所以才会反对?
肯定会有人说不是的,而是规矩区分。
那么现在不区分,仅仅把事情变成一样,都是给人机会尽孝,不同意的人是不乐意尽孝?
啊,不乐意尽孝关系重大,忠孝礼义,一个不孝的人,官也当到头了吧。
武媚娘反问得好,好得就算再想反问的人,这个时候都不敢作声了。
生怕自己说得多,落得一个不孝的名声,别说有进政事堂的人位高权重,纵是寻常的官吏,难道不孝还能当官?
李治笑了,武媚娘一招以退为进,端是甚好,不过李治同样不急,“好,此事暂时放一放,不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