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年暗伤(37)
混乱中仿佛有刀光闪过,却未伤她分毫。
“阿九,如何?伤到哪了?”他腾出左手将站都站不稳的可怜人收入怀中,急切地问。
“呵呵……我没事,就是腰有点酸。”她艰难地扯动嘴角,却改变不了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
“表哥,你听我说。”她努力地向上靠,伏在沈乔生耳边说,“他们要抓的人是我,不会伤我性命。
一会儿我挡着你,咱们往后退,到山坡的时候你就跳下去,往前跑,一直跑,不许回头。
听见了吗?”
她闭眼,不去看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耳边是沈乔生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她咬着唇,恨恨道:“你的沈家不用管了吗?你的雄心壮志就这么戛然而止了吗?你不是要清吏治御夷狄重夺幽云十六州么?难道要让舅舅白发人送黑发人……咳咳……你舍得那如花美眷年少守寡吗?你舍得你的命吗?”依旧没有回应,但答案已然揭晓。
他们正一步一步向山坡退去。
沈乔生仿佛还有犹豫,莫寒用尽全力狠狠地将他推下山坡。
染血的白消失在密林深处,她早已到达身体的极限,眼前晃着好几把宽背大刀。
突然想起一句名言——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算了,两脚一蹬,双眼一闭,管它穿去与穿回。
寒烟衰糙,月上山巅。
白头翁将头藏进翅膀,断崖处传来一声声凄厉的狼嚎。
早已失去生命的糙叶上噙着没有温度的血滴,黑暗包裹着他不断奔跑的身躯,凛冽的北风似乎要将面庞割裂。
除了奔跑再没有多余的念头。
身上一处处刀伤张着血盆大口高声叫嚣,撕裂般的痛比不上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死灰般的眼神。
那是最狠绝的一剑,重重刺在他胸口,越过肋骨,直cha心脏,从背后穿出。
没有血,没有泪,没有怨,不能说原谅,不能忏悔,一切静谧无声。
但有些东西已然死亡,再也追不回。
沈乔生几近疯癫地奔跑着,直到被前来寻人的指挥使都校陈诠撞飞在地,方缓过神来,只是紧紧攥住陈诠的衣袖,不断地说:“西南十里,女真人,救阿九。
西南十里,女真人,救阿九,西南十里,女真人,阿九……”淡淡的月光下,一颗颗圆润的血滴沾湿了枯败的野糙,为荒芜的糙地画上一条长长的血红色丝带。
只是,她已看不到。
二十三,眉月。
袭远慵懒地靠坐在太师椅上,托着下巴的手遮住了他面无表情的脸庞。
“送你的白狐还喜欢吧?”前方传来细弱的女声。
“嗯,喜欢。
太子殿下送的,自然是最好。”“哦?人说礼尚往来,紫玉妹妹不回送些什么吗?”他玩着手中莫寒所谓的中国结,眉头轻蹙,月上中天,那个人又不知道疯成什么样了,竟还不回来。
“紫玉愿太子殿下福寿绵长。”她小心翼翼地将绣了半夜的香囊递到袭远眼前,脸颊已飞满红云。
袭远掂掂手中绣着鸳鸯戏水的香囊,又置于鼻尖嗅了嗅,强迫自己堆出笑容。
“真香,没想到紫玉妹妹不仅有沉鱼落雁之貌,更是心灵手巧哪。”紫玉绞着手中锦帕,低头,羞涩地说:“太子殿下过誉了,紫玉绣工粗陋……”
“太子殿下!”弥月突然夺门而入,跪倒在地。
袭远大怒,呵斥道:“大胆奴才,未经通报竟敢擅闯本太子营帐,来人哪,把她拖出去杖责二十。”“太子殿下,算了吧,我看她也是一时情急,就饶过她这一次吧。”紫玉楚楚可怜地看着袭远,替弥月求情。
袭远面色稍霁,摆摆手,不耐道:“罢了吧。”转身对紫玉温和地说:“今日多亏紫玉妹妹照顾,此刻想必也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紫玉又是一阵脸红,娇声道:“谢太子殿下好意,紫玉有柳絮儿一同回,就不劳烦殿下了。”说完招呼一旁叫柳絮儿的丫头,再看袭远一眼,便出了帐篷。
“说吧,什么事?”他将香囊丢掷在案几上,回身坐回太师椅。
弥月磕头一拜,强压心中急躁。
“公主殿下出事了。”“什么?”袭远的声音陡然提高一倍,“你且细细说来。”“是。
公主殿下与沈大人外出遛马,久久不归,奴婢便报了都校陈大人,不多时便带了满身是血的沈大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