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与小媒婆(37)
酒楼里的客人激动极了。
寂寞多日终于等来了大戏,台州女子萧惟香与进士王元宴相恋私奔,维扬商人妻子孟氏跟少年欢合什么的,只是听说未曾亲见,哪有眼前亲眼所见来得别开生面。
戴尧舒服地唔唔连声,拿脸蹭过人家脖颈,又伸手摸,可劲儿撒欢。
食客们看得欢天喜地心满意足,不过没有很大的骚乱,大家都是斯文人,没人离座,只是自为隐蔽地偷偷摸摸看,脖子伸得可与长颈鹿一较长短。
谢正则还没醉糊涂,认出义川公主了,捂住眼睛,艰难地做着选择:是一走了之,还是提醒一下戴尧?
戴尧抱着“被子”蹭了会儿觉得不对劲了,睁眼看去,“被子”长着一颗脑袋,头发高挽头顶束起,插一根乌木簪子,红底黑色绣云纹镶边胡袍,足蹬黑皮靴,金玉装饰蹀躞带上挂满东西,戴尧呆呆看着,“被子”不单长了人形,还有一张人脸,秀挺的眉毛,眼尾往上扬,瞳仁黑如点漆,嘴唇微微张开,吐息如兰。
真美,自己绘过那么多春宫画,画里的女子都没有这个女子俏丽。
戴尧只觉得那张脸真白,雪堆似的,那双眼真黑,那两瓣嘴唇真红,稀里糊涂的还没有自己是个登徒子当众轻薄女人的认知,直勾勾把人盯着。
被搂的居然一动也不动,而搂人的太淡定了,半天不松开。
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啊,大家一边大饱眼福,一边感慨世风日下,这对狗男女太不知廉耻了。
谢正则比众人更惊奇,满脑门都是不对劲几个字。
跟戴尧同窗许多年,戴尧见到女子都是未语面先红,那叫一个羞涩腼腆,惯有的行为是“虽然很好奇但是又脸皮薄看一眼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像这样的亲密接触,开天辟地头一遭。
静寂里,惊天动地一声尖叫,戴尧猛地松开义川公主,直直退数步,紧盯着自己双手,不敢置信神情,片刻后,就在大家眼皮底下,脸庞、脖颈、手背,能看见的所有皮肤充血似发红,头埋到胸膛上,变成一只煮熟的红通通的大虾。
谢正则长吁口气。
这才是正常的戴尧。
冒犯金枝玉叶非同小可,怎么才能让戴尧安然脱身?
谢正则悄悄看义川公主。
义川公主挑着眉,要笑不笑的样子斜睨他。
谢正则登时心跳如鼓,抬腿就想狂奔逃命——为了救戴尧搭上自己是万万不能的。
一步两步三步五步……眼看逃出义川公主的视线范围了,义川公主的视线没追随过来,谢正则一面暗暗庆幸,一面突然间有种义川公主不是看的自己,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的感觉,脚下顿住,扭头看,义川公主果然看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看那几个随从模样的人里头的一个男人,脸庞白净眉目秀致,十分面善。谢正则定了定神,认出来,男人就是他念念不忘想报复的那个浩然正气兄,积了多日的怨气霎时消了,看来,义川公主对浩然正气兄颇特别,有了这位仁兄吸引义川公主,自己没有尚主之忧也。
机不可失,时不我待。
谢正则当机立断,回头,拉上戴尧就走。
第19章 我都抱她了,怎么能不负起责……
“我沾污了人家清白,不能这样一走了之。”
出酒楼百多步远,戴尧面上红云消褪,回过神来,挣开谢正则胳膊就往回走。
谢正则知道戴尧纯情,只是没想到他会纯情得抱一下便认为沾污了女子清白,大唐民风开放,搂搂抱抱虽然不合时宜,却也不是天大的事,况且轻薄金枝玉叶的罪责谁顶得住,好不容易脱身了还往回凑?
戴尧走得很快,红红绿绿一团鲜艳抢眼,很快到酒楼门口,谢正则小心肝开始颤,又不能不管好友,僵硬地抬步追上去。
义川公主跟同行几个人还在酒楼门口站着,看到戴尧和谢正则去而复返,嘴唇往上挑了挑,斜着眼要笑不笑。
谢正则被那碜人的表情惊出一身冷汗。
这是反应过来要算账了吗?
围观的食客们也觉得大事不妙了,看热闹看出人命就不好玩了,有的小心翼翼埋头假装喝酒,有的战战兢兢想劝架又不敢,有人怕殃及池鱼想走又怕这时走引人注目。
不怕死无知无觉的只有戴尧了,走到义川公主面前,弯腰深深施了一礼,顶着一张刷了大红涂料似的脸,结结巴巴道:“在下戴尧,见过义川公主。”
“公主?!”食客哗然。
谢正则想死一死。
不点明身份,义川公主兴许还能放过戴尧,指明身份,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义川公主为了自己的声誉,想当没发生过都不能了,戴尧这是怕死的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