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42)+番外
菜上得很快,云吞面上桌,摆在我的面前,我又慢慢推给他:“你的。”
“谢谢。”他插上筷子搅了搅,埋头吃起来。
看他吃得香,我也肚慌慌,过了7点,人陆续多了起来,两个雪鬓霜鬟的老人过来问,能不能和我们拼桌,他们一个白眉威严,个子很高,背微微驼,一个眉目温文,眼神温和,一双手始终搀扶着高个的老头,半刻不脱手。
邵君楚站起来,绕过桌子,我便很自然的往里,让了半个位置给他。
“邵医生?”两位老人中的一个,认出他,“你是邵医生?”
另一个听了,嗓门大起来:“你又骗我来扎针!”
“没啦。”个头矮的那个,扶着高个的手,凑在他耳边说,“带你饮茶啦,你坐好!”他轻轻地搀着他,在我们对面坐下,“不好意思,他耳朵不好,声音大。”
我好奇地看着他们始终握在一起的手,听邵君楚很亲切地称呼他们:“叶叔,你说的是我爸。”
“邵羡英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大声公老糊涂了,叫邵君楚爷爷的名字,他身边的人朝我们笑笑,并不纠正他,“饿了吧,先叫东西吃。”
“好啊。”从嘴角到眉梢都在笑,原来他也不是不能轻声说话,一出口,就是温柔。
点心妹推着车过来,他抬手就要拿排骨、糯米鸡,被身边人摁住手:“一碗白粥,一笼叉烧包。”
“又喝白粥!”
矮个的撕开一个热气腾腾的烧叉包,喂到他嘴边:“有叉烧包。”
他撇嘴,顽童一样难伺候:“烫。”
矮个的立刻吹了吹:“吹吹,吹吹就不烫了。”
得逞后,大声公眉开眼笑,乖乖吃下身边人喂的一个包子一碗粥。
我心里动揣测,于是凑过去小声问邵君楚:“他们是?”
手臂贴手臂,邵君楚转头,看了看我们紧贴的肩膀:“他们姓叶,是我爷爷的病人。”他听懂我的意思,看我的眼神古怪,说得很轻,“和我们一样。”早有准备,还是吃了一惊,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对齯齿鲐背的同性爱人,堪称奇迹。
君楚的呼吸吹入耳朵,我连忙躲开,也不嫌烫,拿了一笼路过的虾饺,掀开笼盖,用蒸气掩面红。
“啊,虾饺!”大声公夹起一颗。
“不许吃!”被他身边人截胡,“你忘了你的痛风了,还敢碰虾饺。”
干脆扔了筷子,耍脾气:“这个不许吃,那个不许碰,还有什么意思!”
“你真是越老越顽固,我说的你都不听了。”
“你还不是一样,多少天了,我想吃碗汤团,你都不给我做。”
“医生怎么跟你说的,要吃清淡,不要荤腥,糯米吃了不消化!”
“医生都是狗屁,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被骂狗屁的邵君楚出来打圆场:“叶叔。”这次,他喊矮个的那个,“吃一点点,没关系的。”
“听到没!”有人撑腰,高个的又得意。
“半夜疼起来,没人管你。”话虽这么说,矮个的还是剥开水晶皮,把虾肉放嘴里嚼烂了,喂给迫不及待的老头,“只许吃一个,年轻的时候就这样,从来不听我的。”
“谁说!”哄老婆似的,他指誓,“听你的,我就吃一个。”
“叶叔。”也许是作者的猎奇心,我主动问他们,“你们的关系真好。”
“好什么。”小叶叔说,“天天给我气受,恨不得我比他早死。”
一听他说死,另一个叶叔突然板脸:“说什么,给我呸掉,你不会死,我不会允许。”那股霸道的架势,活像能断生死的阎罗王。
说着说着,他竟握紧他的手,指尖发抖,眼睛一瞬不瞬把人守着,好像怕眨一下,对方就消失。
“那你就健康点,好好陪我啊。”
茶壶嘴里飞出的沸水,点心笼上阵阵飘香的白烟,格子窗外落进来金黄的光都不再吸引我,眼睛里只有他们,其他都失色。
我大胆的瞩目,终于引来小叶叔注意:“这位是邵医生的朋友?”
“啊!”很失礼似的,邵君楚摸摸鼻子,“是,我朋友。”
“我叫穆知秋。”我连忙介绍。
大小叶叔同时看了看我们,我又低头,前辈面前卖乖,一种怕被识破,又好像早已被看透的尴尬。
对方倒很自如,笑着问我:“穆先生也是医生吗?”
我摇头:“不是,我为杂志社,写专栏,偶尔发发小说。”
小叶叔是个很温和的人,他夸我:“读书人,了不起呢。”
可另一个,就很八卦了:“成家了吗?”大声公声如洪钟。
我脸酡红,好像一块挂钩上的叉烧:“没有。”搞不清为什么撒谎,“我还是单身。”我感觉到身边,邵君楚投来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