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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有红尘(8)

作者: 安度非沉 阅读记录

绕回最初的话题,要是真的用钱,她会从男人手里抠出几百块的。

但男人的话不错,大病的话,他们无论谁都拿不出多少钱的。

何况非亲非故,也犯不着为个妓/女卖血卖肾去。

这时候两人已经不约而同地想,要是这女人死了,二楼那片地方要归谁,怎么分才好,那些碗橱那些米面,还有拴在楼下的那只母鸡要怎么吃。想了一会儿,宁珏意识到男人也在想这事,立即呸了他一声:“你怎么蹬这么慢?”

车立即变快了,两人都暗自惭愧。

接下来分工都客气了好些,一个人去敲开王大的门,另一个背着人拾级而上,把人扔在一张半新不旧的白床单上,王大揉着眼屎听宁珏说完寥寥的症状,拉上帘子,把床推到深处,把他们两个隔绝在外。

诊所里一股消毒水的气息。

宁珏和男人并肩坐在门外的椅子上,隔了条栏杆。

她躺着,他坐起,然后他躺下,她又坐起,一会儿她踩在他腿上,一会儿他捂着她脑袋,横躺竖卧地过了一夜,如果不是表情各自凌厉,他们看起来就像父女。

王大掀开帘子出来的时候,他们两个都站起来。

“阑尾炎。给我一百七。”

“这你都能做?”宁珏好奇地转头。

“我啥都会,再给我买条烟。”

“她怎么样?”

“没死,躺着呢,一会儿吃点儿好的。”

男人松了一口气,推着宁珏要让她出钱,她把脸一皱,不情不愿地扔出那五十块零钱,男人把手伸在怀里,抓出一把钱,数了数,递给王大。

然后他回头看宁珏:“我去买烟,王玉一道走,去吃早饭。”

宁珏和男人一起捧着搪瓷缸子喝豆浆,都有点儿戚戚然,猜想着如果是自己,此时此刻要是死了,还有没有人这样尽心?

但是话题还没开头,就转没了,宁珏没什么家人,年轻,只要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摆脱现在的生活,男人自己有家室,宁珏是他打不着的女儿,那个女人更是和他们毫无关系,这算什么?是邻居?是家人?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男人忽然也提到了她最近的事:“警察看见你的情况,没有关心你一下,要你回去念书?”

“都这么大了念什么书。”宁珏没礼貌地筷子敲碗,用不和谐音盖住两人之间突然诞生的惺惺相惜……男人像个长辈一样,她不习惯对方身份的置换。

“那你救了两条命,他们不给你钱?”

这男人和那女人的思维是一样的,什么事都要置换成钱才来得痛快。

宁珏撑着脸:“人家是有钱人,我就去讹钱,要是穷人我要怎么做?也去要么?”

“什么是讹,他们有钱,命珍贵,我们命不贵,但缺钱,互换嘛,很公平。”男人说得好像她九死一生才救了司机和谢一尘。

但宁珏不想再看见谢家人,她站起来,结束话题。

第6章 谢女士

手术后,女人得在诊所住几天。

那些来输液打针拔罐配药的女人来来往往,大都抱着孩子,孩子啼哭起来的时候,女人就格外爱怜地要伸出手去捏捏小脸。

但孩子的母亲往往就把脸扭回,让孩子远离她的脏手,这样下来,一个下午,她都没捏到一个孩子,心有戚戚然地躺着,手指头乱摆,数算着自己还剩几天离开。

王大兜里揣着圆球的水果糖,上下学的小孩来吃糖丸,吃了转头过来撒谎说丢了,要再拿一个,他就给他们水果糖,他们知道不是糖丸,但多吃一颗糖没什么不好,欢天喜地地走了。

女人躺在那里看孩子们吵闹,羡慕得伤口隐隐作痛。她看那些凶巴巴的母亲们,看孩子们被母亲们骂,眼神都变得暗淡,好像自己空怀一大把慈爱的糖果,却无处去撒。

宁珏一打帘子走进来,女人笑眯眯的,把一下午过剩的慈爱抛在宁珏身上:“来啦?警察喊你怎么说?”

“说谢家要给我些帮助。”宁珏长话短说,拖着凳子坐下来,递过去一缸子稀饭。

“还是保姆的事?”

“你躺着吧。”宁珏兴致缺缺,感情稀少,把凳子拖走离开了。

谢家的确说了保姆的事,谢家真是有钱,一个月就有七百元,包吃包住,还另外雇了扫地做饭的阿姨,基本是用这笔钱养了个专门照顾谢一尘的闲人——但她这位闲人前不久才把谢一尘骂了一顿,张秘书旁听,不知道为什么还能做出这个决定。

一屋子民警热切地劝她快答应了吧,谢家那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地方,她去那里熏陶,说不定会被哪个大人物看中,从此平步青云——当然这些都是扯淡,最要紧的是解决她的就业,谢女士听说她是无业游民,痛惜她大好的青春挥霍在街头,到时候不知道被哪个野小子捡走—— 这也是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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