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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洱的船(出书版)(59)+番外

那时他们正上着课,光明顶过来把聂铠叫了出去。

他到下课才回来,脸色阴郁,碎发挡住前额,表情隐在里头。

那时候聂铠已经不坐在肖洱身后了,她也不好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穿越半个教室去慰问他。

他蔫蔫的趴在桌子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死了,一整个下午动都没动一下。

放学以后,阮唐赶着回去照顾奶奶先走了。

肖洱磨蹭到所有同学都离开了,才走到聂铠身边。

“怎么,挨骂了?”

她站在他身边,淡淡地问。

没反应。

黄昏的光铺在他瘦削的背脊上,他毛茸茸的头发都染出夕烧之色。

肖洱放下书包,坐在他身边的座位上。

默默无声,直到夕阳西下。

聂铠终于低声说:“你累不累?”

“不累。”

并且——已经写完了作业。

他又说:“我妈刚才来了。”

肖洱的眉头微蹙。

“这段时间,我每天回家她都要唠叨。”聂铠语气烦闷,“她不过是希望我继承我爸那个破公司……为什么她要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她有那个闲功夫,怎么不去找我爸的麻烦?”

肖洱知道原因,但她什么也没说。

她一直旁观,鲜少过问,更不会干涉。

就算——眼睁睁看着聂铠已经开始一点一点变得和从前不同,却也一句话也没有说。

“只有你知道我要什么。”

最后,聂铠轻声道。

他抬起头,望着肖洱:“你相信我吗,我能成为最好的歌手。最好的。”

他需要被肯定,需要有一个人来告诉他,他现在做的这一切,抗争、追逐,是对的。

他目光渴切。

“肖洱,是你说的,人生一旦有了可是,就会停滞不前。或者,干脆偏离原本的方向。除非目标明确、心无杂念,否则,我做得一切努力都会变成令人心酸的笑话。”

他说:“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现在我下定决心要去努力,你会站在我的身边吗。”

肖洱看着他,看了很久。

才终于展颜轻笑:“我会。”

聂铠的心得到抚慰。

她的话不多,但让他充满力量。

她总带给他希望,从第一次出现在他生命里开始。

两人坐在傍晚空荡荡的教室里。

谁都没有注意到教室外的人影。

******

期末考过去,暑假如期而至。

沈珺如想给自己放一个假,没再接家教,日日在家研究各色菜式。

她闲下来,肖洱就很难频繁出门。

阮唐保证会每天抽时间温习书本,聂铠也答应她如果阮唐上晚班,他会送她去车站坐车。

肖洱安下心,在家做她的乖宝宝。

说来也奇怪,这几个月,父母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肖洱太敏感,很容易就察觉出来。

是好的变化。

比如,晚饭饭桌间的气氛。

有时候肖长业会跟沈珺如开一些少儿不宜却极其隐晦的笑话。

类似“锄禾”与“当午”的关系云云。

肖洱只装作听不懂,面无表情地吃饭。

心里却有一个小人,欢欣雀跃起来。

肖洱把这一切归因于白雅洁的骚扰减少。

她忙于聂铠的学业,无心其他。

母子俩斗智斗勇。

从聂铠的电话中,肖洱得知白雅洁常常跟踪他,想知道他成天在外头干些什么。

还常常苦口婆心地规劝他迷途知返。

聂铠厌恶聂秋同,对这个母亲却狠不下心。

他不正面与她发生冲突,便屡屡躲开。

他脑子很活络,很容易就能觉察出白雅洁的尾随。在小路上左右一拐,就能轻而易举地甩开她。

肖洱听他跟自己描述是如何机智勇敢地避开白雅洁的追捕。

她一径沉默。

最后连聂铠都意识到肖洱的寡言,喃喃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

对方顿了挺久,突然支吾着问。

“你是不是……例假?”

肖洱:“……”

聂铠说:“上个月,你肚子不舒服的时候,是在十号。”

肖洱的声音阴测测的:“那是吃坏了。”

“哦……那,那你喝点红糖水,早点休息。周五我陪你去上书法课。”

肖洱无力地放下电话,有点郁卒。

不是例假喝什么红糖水啊!

那晚,肖洱做了一个梦。

并且自那晚起,这个梦像是一个魔咒,附在了她的身上。

时时现形,难以摆脱。

她梦见一片陌生的海域。

广阔无边,一片死寂。

没有鱼虾,没有海鸥,没有一切活物。

却有一艘船,空船。

孤独的、执着的、萧索的,漂在海中央。

靠不了岸,也不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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