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学林好半天没回过神，那油头粉面就好似小丑，看上去滑稽而可笑。他缓慢地眨了下眼，迟疑着开口:“你……你故意骗我的吧？”

“啊？”

成荫怔了下，为什么他的结论会是这个？

吴学林眉心微蹙：“而且，我也没有做什么呀，你为什么会困扰？我说了，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

“……”

成荫眉一挑，冷笑道：“哦，是吗？”

她有点被这句话激怒了，从昨晚开始吴学林就一直在强调这个，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这才是最可怕的。

“大家都住一栋楼，你要是想认识我，可以大大方方地跟我打招呼，翻我扔的快递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奇怪吗？还有，什么叫‘我观察你很久了’？你讲这话的时候好像很理所当然啊，难道你认为这也是对的吗？”

“哦，你只是想跟我做朋友，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怎么着都可以是吧，那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呢？你有没有问过，我是不是愿意？”

“拜托你，好歹尊重一下我吧。”

成荫一口气讲完，胸腔微微起伏。

一想到这些日子有个人在暗地里偷窥她就浑身不舒服，不论吴学林是真傻还是装傻，她实在憋不住这股火。

“总之，请你不要再这样了，否则我会报警的。”

走廊静了一瞬，小飞虫撞上玻璃，小身板晃晃悠悠落到窗台上。

无形中，好像有什么轻轻碎掉了。

成荫观察着吴学林的神色，他张了张嘴，又紧紧抿住，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整个人的气压显而易见地低了下去。那肩膀好似被什么压住了，连背也有些驼，就像刚刚提起的一口气，忽然间全散了。

“原来是这样啊……”他低着头，自嘲地笑了笑，“对不起，我的确不知道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困扰……昨晚跟我聊天的时候，你一定很害怕吧？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变态啊？”

成荫唇角微沉，没有回答。

吴学林抬起头，眼尾染上薄红:“去垃圾箱里翻快递信息，是因为我不敢跟你打招呼。而观察你是因为好奇，想了解你……我没有想到你会生气……”

“对不起成荫，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

吴学林一边说一边胡乱挠挠头发，不知怎么眼泪就流下来了。他吸吸鼻子，“但、但是，你也没必要骗我说自己有男朋友吧？你是怕我听不懂话死缠烂打吗？”

“……”

是啊。

成荫捏了捏眉心，感觉有点头大，这磨磨唧唧的，比真变态还难搞定。她烦躁地搓了搓手指，觉得自己可能在浪费时间。

而这么认为的显然不止她一人，灰色的防火门后，保安摸了根烟，慢慢往楼下走，到了拐角才停下。

“就说是小题大做嘛……这些女人，真他妈的矫情。”

吴学林似有所感，唇角似有若无地弯了弯，在成荫看过来的时候，又沉了下去。

“要我证明给你看是不是？好——”成荫扬了扬手机，来电显示着“高嘉木”三个字，“咱今天一次性解决清楚了，好吧。”

她点开扬声器，高嘉木低沉的声音传来:“喂，阿荫。”

“嗯，”成荫抬眸看了眼吴学林，轻声道，“亲爱的，今晚还过来吗？”

短暂的静默，成荫的心跳有点急，吴学林攥紧了手心，眸中闪过一丝阴郁。

“我在你家门口。”

成荫怔住。

又听他温声道，“阿荫，你不在家么？”

“我……我在楼上，处理一点事情。已经结束了，我马上下来——你等我一分钟。”

高嘉木的声音带着笑意:“不急，你慢慢来，我不会走的。”

挂断电话，成荫已无心再同吴学林多言。

“那就这样了？”

吴学林咬紧牙关，不动声色地把手插.进裤兜，微微笑了:“嗯。”

他摸出手机，当着成荫的面把手机号删了，“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成荫点点头，心中犹有一丝狐疑，但她顾不得细想下去，不知为何，此时的吴学林让她感觉有点不舒服。

“成小姐，你们讲清楚了嘛？”

楼梯间一股烟味，显然是保安刚才抽的，成荫不禁皱眉，略一颔首，想了想，又摇头。

“还是怪怪的，麻烦你们帮我多留意一下他吧，行吗？多谢了。”

她忽然这么客气，保安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行，您要有什么事也随时联系，我们很快到的。”

“好。”

推开防火门，成荫三步并作两步，拐过转角便看到高嘉木。

他站在她家门外，手里拎着个白色纸袋，纸袋上印着最近很火的一家餐厅的logo，每次经过那里都能看到长长的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