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芳晴已经来过一趟,该禀报的都讲完了, 他心中也大致有数,张氏到底再没有为难杜欢,只是看样子她对两国联姻志在必得,这就令人好笑了,封晋压根不想娶什么长宁公主,但让他进宫亲口告诉张氏,人家未必肯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提起宫中事,杜欢倒想起一件事:“宫里那位秦姑姑给我在茶水里下蛊,我当时没喝,封月公主从外面跑来找茬抢去喝了。”
封晋心道自己这招果然奏效,还是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她会一直在意自己的身世。不过封月喝了张氏的人下的蛊茶,这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嗤”的笑出来:“当时那位秦姑姑什么表情?”
杜欢回忆了一下:“好像……好像有被吓到。不过月公主喝的很快,她根本来不及阻止。”她虽然觉得稚子何辜,但封晋多年深受蛊毒之苦,似乎封月吃点苦头也没什么。
封晋对他这位妹妹也没什么感情:“她既然身边有这等能人,解个蛊想来也没什么难的。”到底后面一句话隐约带了切齿之意。
他还没忘了要安慰杜欢之事,转而柔声道:“累不累?”
杜欢作个鬼脸:“殿下,你今日好啰嗦!”将他一肚子安慰都堵了回去。
*******
莫鸿与冷阅回到四方馆,正逢凌子越与谢润商议边境线之事,两国谈判僵持了下来,谁都不肯退让一步,特别是在边境线上,两方没少为着含糊的地界起冷突摩擦,真要拿到谈判桌上来划分,两国臣子皆不肯吃亏,唇枪舌箭斗了个不亦乐乎,下了谈判桌还要推杯换盏重开宴,一团和气吃肉喝酒,简直是两个极端。
谢润近来深受其苦,特别是如今的谈判还是跪坐,好几次他都想溜号,全凭凌子越紧迫盯人,才没让他半途逃跑。
他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那就是谈判桌上的本国吉祥物,两国臣子的背景板,掐架自然有本国嘴皮子利索的臣子上场,有时候吵着吵着宛如背景音乐,他的困意不觉袭来,脑袋小鸡啄米一般点来点去,被凌子越提醒就好似课堂上睡着的学生被老师捉了个正着,尴尬且难熬。
冷阅将杜欢的画呈上去,谢润先凑近了一瞧,下意识便有了结论:“小师妹画的?”这种画法来自后世,本朝人士应该鲜少有人掌握此技能。
莫鸿立刻便为小师妹新奇的画画技能找到了来源,不由埋怨冷阅:“都是你!嘲笑小师妹,她画画的技能也多半是太子殿下教的,你这脾气真是!”
冷阅一路之上愧悔不已,但他是个硬脾气,抹不开面子,死鸭子嘴硬:“她又从来没在我面前画过,我哪知道?”
“这画的是何人?”谢润正脑壳疼,难得冒出来个事儿打岔,立刻便高兴的开始讨论画中人。
莫鸿与冷阅寄希望于凌子越破解谜题,齐齐扭头:“师父——”
凌子越头疼的捏捏眉心,对太子殿下的随性已经无可奈何了,他随意瞟了一眼不由愣住了,神线停驻在画中人脸上,只见此画极为逼真,犹如与画中人脸对脸:“这是……”
冷阅出于愧疚,也想要尽快帮到小师妹,口气很是急迫:“小师妹说,她今日进宫在张皇后宫里遇见的,此人给她下蛊,她回来之后便画了此画,想着约莫于云梦泽有关,便请了我们师兄弟去认人,但这个人上了年纪,我们在门中也未曾见过,听说在张皇后宫里多年,所以拿过来给师父瞧瞧,可是认识?”
凌子越神情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说:“她确是门中人,只是离开云梦泽多年,没想到原来混进了燕国后宫,真是世事难料。”
冷阅:“师父,她是谁?”
凌子越好像陷进了回忆之中:“她是我们这一辈的师姐张茹,当年天份也不算好,但很喜欢制毒养蛊,后来发生了一点事情,她便悄悄离开了云梦泽,至今都无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你们师祖临终之时还叮嘱为师将来一定要找到她,说她心性偏激,若是仗着自己在云梦泽所学,说不定会成为一方祸患。多年没有她的消息,没想到她竟然敢向阿欢下蛊。”他神情凝重:“她没着道吧?”
这臭丫头脾气倔,倒是跟她娘一样,认准了的事情死不回头,哪怕碰个头破血流,让人十分伤神。
“师父别担心,小师妹没事儿。”莫鸿深知师父刀子嘴豆腐心,别瞧着平日对小师妹严苛,事实上受故人所托多年不敢懈怠,生恐小师妹走了歪路。
“只是这位张师伯怎么办?难道就放任她在燕国后宫里住着?”
两国谈判正在敏感时期,一切与国事无关之事都要谈判让道,凌子越道:“不着急。她既然在燕国后宫里住了多年,做了张皇后的走狗,应该不会随便出去祸害普通人。”只是敢向他的小徒弟下蛊,总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