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大佬拿了地狱难度剧本[穿书](17)
很少人明白,智慧和德行在许多时候,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回事。
陈悠然却很清楚。就算开始时没想到,相对十多年,该明白的也早明白了。
“劳动母亲大驾前来,我可真是不好意思。你要来向轻歌报一剑之仇吗?”
母亲没被激怒,低沉声线荡漾着屏障上的水波。“我早已不问修行事,不是年轻人的对手,也算不得甚么。”
“但女儿却知道,你当初并未尽全力!”陈悠然说道。“也许是因着你知道,你只是要抓着我,不是要杀掉我。可在他剑下,抓着我却要比杀掉我更困难。”
“同时,你也不敢让我在被抓路上再次脱逃。你怕经此三年,我的修为已不由得你任意拿捏,因此若不封我气海,还没法子任意行事。”她说道。“这就是湘境第一符师的如意算盘,可真够贴合你的身份了。”
母亲不作声,听着她说完。
“在你眼中,我又是甚么身份?”
她伸出一手,掌上黄符血笔透亮通透。
“显然,你没把我当作有权为你安排婚事的生身之母。然而,权力并不一定与身份相关。我想你大概已然想透,权力,就在此处。”
陈悠然心底莫名生起一阵寒意。“那不过是一张烂纸。”
“没错。但是你心中也明白,现下的你,仍是敌不过这张烂纸。”陈夫人手掌收回袖内。“世间千万修行人,百年来得道者,多少?”
“这和我们的事没关系。”
“不,得道者超然世外,正是你一生所求。但这一百年来,东逸神洲得道飞升者,连一人也没有。”
“由此我再提醒你一次,天下从来没有超然世外的人。逍遥自在,不过是弱者渴望逃脱压迫的口号,而强大得不被压迫的人们,压根无须宣之于口。”
或许某程度上,现下形势已证明了母亲的话,陈悠然心想。
然而她不喜欢她说话的腔调,一点也不。
“谢山主的老师就成圣了。人们都说,老先生死后第七天,魂魄就自坟头升起。一千人目睹他飞往天空。”
母亲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奇异。
“如果他们真这样对你说,你这趟上山就没学到甚么。被长生美梦所迷惑的修行者们总爱编造流言,从而说服自己,他们的血汗只为成仙,而非压迫而流。然而事实是力量所在之地,压迫势必同存。”
“听起来,母亲倒是位宅心仁厚的人。”
“即使真有宅心仁厚的人,也都早死得干净。我修行的目的很简单,而且清晰可见,只须你听话合作,世间仅次天子的权势便即落入我手。”陈夫人说道。“至于你,会享有应有的回报。”
陈悠然想要发怒,可最后却化作纵声大笑。水牢外层波纹震动不休,只要他能注意到……
“我很了解你口中的回报。”她说道。“我只是想知道,爹在这事上到底得到了甚么?”
“山上难道都没有信鸽?”陈夫人说道。“刘司空死了!”
一下子,陈悠然的忧虑从自己身上抽离了。
“所以你打算为他好好拉拢新上司。”她说道。“就像替一头狗找主人。他知道你这样子待他吗?”
陈夫人淡然问道:“你觉得他清楚我的谋划?”
他不清楚就好。陈悠然想起母亲随身数张神符各自的妙用,碎纸轻轻滑过掌心。
她的嘴巴张开。见状,陈夫人眉头一抬。
然后她的符便乘着母亲这一分神,贴上障壁。
“鹤过虹桥!”
纸鹤甫一撞上壁面,便即四碎飞散,但其尖锐喙嘴已在水壁上留下细微小洞。
陈悠然双手连环往后,纸鹤一头接一头,刺击尽皆集中一处。而当母亲持符的手抬起,她的身形已急趋往前。
如鹤飞鸣破天。
陈夫人来不及一手划落,催发符意攻向陈悠然,当下向左微微一让,任得陈悠然双拳斜斜从肋边削过。陈悠然抬起头来,双眸朝上一瞥,但见水光流溢的天幕上长蛇扭动,碧绿生辉。
她生出主意,一头撞进母亲怀中。
陈夫人退开半尺,争得余裕向下挥符,术法挤出的虚空里登时为强大风压所充斥,彷佛提醒着陈悠然此地虽然犹可喘息,终究不是真实世界。
下一刻,她果然被强烈的窒息感压倒伏地。挟着最后一口余气,她飞足正中母亲小腹,使得后者往后跌出十数步。
果然,母亲长年来倚仗符法,体术水平比自己尚有不如。只须拉近距离,南方最强的符师也就与一般人无异……
想法随即被母亲一记沉重的贴脸肘击中断。
她跌摔在凝固的水面上,脚尖不及弹射而出,眼角只映得母亲左手生出小半迭符纸来。一弹指,即是一记无法中断的缩地成寸符,到得对方来到她身前,已然耗费三张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