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呢?”
“先生独身游历,拜访旧友,林阿照也回了溪山派,她们三人风流云散,分道扬镳了。”
“怎么会这样?”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意儿失去官职,她们留在身边也无事可做。”
梁玦难掩失落:“人走茶凉,曲终人散,我真见不得这种场景。”
宏煜莞尔笑了笑:“你若思念先生,我聘她做我幕友如何?”
梁玦嗤一声:“抢赵意儿的人,当心她跟你撕破脸。”
宏煜不以为然:“难道我在她心里不如旁人么?”
“不是我泼冷水,你在她心中,未必比得上宋先生和林阿照。”
宏煜闻言轻哼,不做搭理。
晚饭过后,绮席前来询问:“大人,是否该遣人打扫院落,预备着接待贵客?”
宏煜道:“不必麻烦,她随我一起住。”
绮席略愣了会儿,试探道:“偏房吗?”
宏煜抬起眼皮子瞧她一眼,想了想,笑说:“也行,那就收拾出来吧。”
两日后,意儿抵达东昌府,绮席跟着宏煜和梁玦出去接人。
马车停在衙门外,车帘打开,从里头下来一个年轻女子,穿玉石蓝衫,束小冠,青色直眉,美目媔之,虽不施粉黛,却朗朗如月,姿态不似寻常女儿矜持扭捏。
宏煜上前,低头细细瞅着,笑说:“恭喜二小姐革职罢官,我早知会有今日,果然不出所料。”
意儿脸色有些疲惫,瞪过去,哼道:“死宏煜,乌鸦嘴。”
他愈发乐了,合上折扇,稍稍扬眉:“舟车劳顿,先回屋歇歇,晚上给你接风洗尘。”
意儿一面随他往里去,一面望向梁玦:“敏姐没来,梁先生很失望吧。”
“不敢不敢,半年未见,我也甚是想念二小姐。”
宏煜瞥他两眼。
意儿道:“既如此,你们为何不出城接我?”
绮席跟在后边,悄声问童旺:“赵小姐对宏大人说话向来如此吗?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童旺拎着行囊:“是啊,她一向不拘礼数,目无下尘,你很快会习惯的。”
绮席今日梳妆打扮,明艳夺目,原想把对方比下去,谁知见了人,却又觉得自己太过刻意,懊悔不跌。
众人入府衙内宅,至宏煜院落,意儿身乏,走进他的屋子,四下打量:“你这地方还算干净。”
“灾情刚刚过去,一直没来得及布置,你先将就着住。”
绮席见童旺将客人的行李直接拿进正屋,忍不住开口:“偏房收拾好了,请赵小姐看看是否满意。”
意儿回身望去,这才留意到她。
“这位姑娘是谁?”
“她叫绮席,”梁玦笑道:“新来的丫头,正学着打理内宅事物。”
意儿点点头,问:“你住哪儿?”
梁玦回:“西厢啊。”
宏煜道:“林阿照素日跟狗皮膏药似的贴着你,我把偏房给她准备好,万一突然从哪儿冒出来呢。”
“她回溪山派参加英雄宴,跟她哥哥在一块儿呢。”意儿淡淡说着:“你们忙去吧,我累了,想睡会儿。”
绮席见她就那么走入宏大人的卧房,丝毫没有做客人的自觉,不免心下纳罕,定神打量,紧接着倒吸一口气,险些惊掉下巴。
奔波数日,精神恹恹,意儿累得不想动,宏煜给她脱去外衣和鞋袜,抱上床,用锦被盖好,然后俯下身去,轻言低语。
“好生歇着,童旺在外头,有事只管吩咐他。”
意儿抬起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想要你陪我睡。”
宏煜失笑:“刚来就睡,害不害臊?”
“初来乍到,我自己住着不习惯。”
“晚上再陪你,下午还得坐堂办公。”
她点头,懒懒的,嗓音微哑:“嗯,那你去吧。”
没曾想这一觉便睡到了黄昏,睁眼瞧着落下的天色,秋霖脉脉,屋子是陌生的,点着奇楠沉香,味道却很熟悉。
宏煜撩开半旧的茜纱帐,坐在床边打量她,眉眼带笑。
意儿缓缓坐起身,环住他的腰,脸颊靠在肩头。
“你倒好睡。”他问:“饿了没有,想吃什么?”
“都行,随你安排。”意儿睡眼惺忪:“外边怎么下雨了?”
他说:“因为你来了呀,福星到,润雨下,知道你厉害,旱魃也闻风遁逃了。”
意儿被逗笑,抬起头,手指点点他的鼻尖:“油嘴滑舌,我可不上当,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宏煜做出委屈的样子,扬起长眉:“我能有什么坏心思,搏美人一笑罢了。”
“难得听你赞我是美人。”
他摸她的鬓发,手指滑过耳后,往下,探向后颈:“我以前没有赞过吗?”
“从来没有,这是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