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一言不发，双眉紧蹙，似在生气。

“我知道，不报仇，你会痛苦，报了仇，你也会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不要怪我。”

她啜泣道。

赵毅忽然心软了，他本打算就此一战，不问生死，这一刻，忽然舍不得了。

这个女孩，在他最迷惘的时候一直陪着他，现在还在为他着想。

他若死了，她怎么办？

☆、雪落

“公子，既然有放不下的人，为何不放下应该放下的呢？”

赵毅听到背后一阵雄厚宽广的声音。

他转身一看，却是念慈。

“大师。”赵毅和上官时齐声道。

“弑神剑已找到它的归宿，我也不必在留在山中。赵公子，我看你与这位竹青姑娘很有禅缘，可愿与我一起游历世间，领悟人生？”

赵毅看了看竹青，竹青点了点头。

从此，世上多了一个妖僧。

一个带着一条蛇的妖僧。

爱放不下，情义放不下，那就放下恨吧。

他这样对着自己说，踏上了一条行者之路。

——

摘星崖。

清风明月，琴潇笛鸣。

一曲《逍遥》合奏，一段荡气回肠。

曲罢，两人相对。

二人缓缓走向对方，最终相拥在一起 。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里。”

夏语冰把头贴着他的胸口，柔声道。

“上官时，你，要保重。”

满腔的柔情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吐出了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你要守护这片山河，守护苍云门，我需去追寻羽族的自由，我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但我会永远陪着你。”

“语冰，我会等着你，永远等着你。”他紧紧地抱住了她，似乎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天下红雪之日，便是我归来之时。”

她轻轻道。

那日，他们一夜未眠。

他们一同走过了苍云门每一片土地，看过了苍云门的一砖一瓦。

相遇，相知，相爱，只是可惜不能相守。

黏在一起的糖人，同行时的默契，困境中的彼此安慰，他做的家常便饭，山洞里的关心与相护，初见时的清风朗月……

时间似乎在倒流。

但命运仍在向前。

——

妃云山。

夏语冰与尚和结伴而行。

在走到雨霏洞前时，夏语冰忽然转身，跪了下来。

“大师兄为羽族的命运做了太多，付出了太多，语冰深受感触，请师兄受了我这三拜。”

还未等尚和说话，夏语冰便已经以头触地。

尚和扶起夏语冰，却见她已是眼含热泪。

夏语冰走到了洞口，用口咬破手指。

鲜血滴到了弑神剑的剑身上，弑神剑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尚和上前，一剑穿心。

他在神剑的光芒中逐渐消散。

剑光也散去了，那把剑成了一段废铁。

漫天大雪纷飞。

夏语冰闭目，仰头向天。

神的翅膀再次出现。

她在大雪之中飞向妃云山上空。

笛声响起。

山中羽花脱离枝头，如羽毛一般在空中翻卷。

山中鸟随笛鸣。

这是羽族上古的乐声，这是自由的歌曲。

尚和献出了生命，将自己的神力散落大地，给予每一个想要获得自由的羽族人摆脱控制的力量。

远处，有人飞来。

逐渐，这座沉睡了千万年的山，醒了。

飞来的羽族人有的还带着手铐脚镣，有的背后还在滴血。

本是自由的象征，却成了锁住自由的镣铐。本是天生的神族，却成了阶下囚。

这一切，该结束了 。

“自由。”

千万年的期待，千万年的妥协。

最终只是凝成了一个被渴望了千万年的愿望。

“自由！”

“自由！！”

一浪接着一浪，直上云天。

——

龙霖殿。

“白逸也走了。”

“嗯。”

上官惊鸿仍静静地坐着下棋，血缨坐在她的对面 。

沈青快步走了进来，道：“苍云门及临溪阁众弟子，还有朝廷的兵马都已经到了灵韵山脚下。”

“知道了，你下去吧。”上官惊鸿的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是。”

沈青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地坤派要亡了。

如今败局已定，无力回天。

沈青已退，空阔的大殿之内，只有上官惊鸿和血缨两个人。

上官惊鸿突然把棋子一推，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血缨走过去，拍着他颤抖的肩头。

“姐姐，他们都走了，我该怎么办？”

“我陪着你。”

这时候的他，就像一个孩子，一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从小，他所拥有的一切，就带着随时被夺走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