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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晚·帝宫九重天(326)

我将他们留下,喝一夜的烈酒,唱了一夜的塞外歌谣,然后留下一地东倒西歪的军中兄弟,在天

色破晓时悄然离去。

战争还在延续。

不论是柔然,还是南梁,未来都很难安宁。

司徒凌不想军中将领寒心,就不会对秦家这些将领做得太过分。想来他们未来的日子不会太难熬

回到宫中后,便有靳大有送来一串长长的名单,并他们将被授予的官衔。

都是目前尚在边疆的秦家部将姓名,有平迁的、有调任的、有换防的、有年老赐其还乡的。

另外还糙拟的圣旨,明着是将杜得昌所领兵马并入秦家军,交昭侯一并统率,却由杜得昌任监军,且另置数十名副将、参领、佐领等职,由我编排安cha入各军之中。

靳大有道:“皇上说,这些先请皇后过目,如果有不妥的,可以自行删改添补。皇上还说,请皇

后放心,他未必是明君,但一定不会是暴君。”

我缓缓看了一遍,笑道:“皇上说笑呢!这般用心良苦的旨意,不是明君,又怎会拟得出来?请

靳公公转告皇上,秦晚会谨遵圣谕,办好最后一桩差事。”

靳大有干笑着,捧着文书退了下去。

待出了门槛,才弓下身,悄悄用袖子拭着眼睛。

算来他是看着司徒凌长大的,也是看着我长大的。

人非糙木,孰能无情?

我叹气,走出这座金碧辉煌的未央宫,看向宫墙外广袤无垠的天空。

北方,有我领兵以来一路洒过的热血,也有一帮曾经患难与共的军中兄弟,倒是那曾让我夜夜噬

心的屈rǔ被看得,甚至可以如天边浮云般轻轻掠过。

南方,有我遗失了三年的记忆,已经找不回来了,但忘却的只是记忆,而不是感情。

一生里最深切的爱恨,原来早已刻入骨髓。

至死方休。

不知哪里飞来的一瓣落花,在冷风里呻吟着,飘到我散乱的黑发间纠缠片刻,无声地歇落到我那

珠缠翠绕的皇后翟衣之上。拈在手中看时,原来是一枚朱砂梅的花瓣。

早已花颜憔悴,不知离枝几时了,居然还在挣扎着,再不知预备飘到什么清净地方去。

我轻轻把它掸落,用脚踏入尘土。

真蠢,这里哪是它该待的地方呢?

越华丽,越腌臜。

翌日,满天阴霾,似在酝酿着地场暴风雪。

有太医来往于未央宫与太医院之间,唯一的用处,就是把秦皇后病重的消息传出。

不久后,将会有一道圣旨顺理成章地诏告天下,秦皇后病重不治,不幸薨逝,谥为某某皇后,然

后举国同哀,风光大葬于某陵。就如曾经在未央宫居住的端木皇后,明明是皇帝原配却始终没能

入住未央宫的端木华曦,以及差点儿就能住入未央宫却宁愿淡泊避宠的秦德妃。

死得不见天日,葬得光明正大。

这时,我已换了武将装束,领了圣旨,前去武英殿叩别圣驾。

自那次和他定下十日之约前往南方算起,已有半个多月没有见面了。

他依旧喜欢一个人待在那个高阔冷寂的巍峨大殿里,连仆从都不留,那样静静地坐在他的鎏金龙

椅之上。

靳大有推开半扇门引我进去,殿内一片昏暗,我几乎看不清宝座上那个人的脸。

但那墨色五爪蟠龙帝王常服以及那冷凝峻挺的身形已经足以让我辨识出是他。

我叩拜见礼完毕,他一动不动,甚至连句“平身”都没说。

我只得沉着声音缓缓道:“皇上,臣要走了。皇上若无别的吩咐,臣这便离京,绝对……不会

再出现在皇上跟前。”

他僵着身子,依然没有说话。

靳大有焦急地看向我,又看向他,弓了身要跟他说话时,他终于开了口。

“秦晚!”

嗓音沙哑而疲惫,甚至……苍老。

仿佛辛劳了很多个夜晚没有睡好,又仿佛这半个月间他已沧桑了二十岁。

我抬头,忽然很希望看到他以往的样子。

面如朗玉,安静沉稳,忽而抬起头向我温和一笑,眸光闪亮如星,冲淡一身凛冽,宛然又是当年

子牙山上万分怜惜师弟师妹们的大师兄。

可高大的门窗紧闭,阴霾的天透不进更多的亮色,殿里始终如此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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